吳回一走,候卿竟不覺鬆了口氣,他還有些擔心若吳回要留下,他要怎麼將銀靈子帶走。
候卿想到方才若吳回那一聲怒喝再多用些神力,銀靈子此刻怕是已命懸一線,也不知為何就有些惱意,心裡似被什麼捏緊了一般,生疼!
“胡鬧!”
候卿不經意間都用上了神速,轉瞬已來到銀靈子面前。
而銀靈子在感覺不到吳回的神氣時便垮了下來,幾乎癱坐在地上,她咬牙撐到此刻本已到了極限,眼下又聽出了候卿語氣惱怒,只以為他是為吳回抱不平,一時更是氣血翻湧,終於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候卿本還想再多說上兩句,她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連上神都敢招惹,要知道上神的一念之間,她便可能灰飛煙滅!
好在她這次以人族身份掩護,而自己又在她身邊,才能躲過一劫,可就怕她當作僥倖,以後再胡來亂為,若自己不在……候卿沒發覺,他有些不敢想。
但他眼下看到銀靈子嘴角掛著血漬,如白玉脂上一抹紅纓,只覺得刺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一時不忍再數落,當下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臂想要將她扶起來。
卻見銀靈子下意識一抖,面色突然又白了幾分,候卿眉頭一皺,不待她抽回,迅速撩開了她的衣袖。
便見她手臂上青紫一片,還有些破了皮,他能覺出這只是皮外傷,但不知為何語氣中就帶上了幾分急躁,“你受傷了!”
銀靈子還沒順過氣來,一時說不出話,但她心裡彆扭,於是勐地抽回了手,也不看候卿,扭過了頭去。
候卿怕弄疼她,便沒有再伸手去扶,二話不說,在她周身化了個守禦界。
銀靈子突然覺得渾身一輕,呼吸都順暢了不少,體內也不再翻騰了,她愣了愣,詫異地抬頭看去,便見候卿也正看著她,眸色深深,隔著守禦界,隱隱綽綽的,看不透箇中心緒,但看上去這個守禦界確實是為她設的。
銀靈子沒想到候卿會為她療傷,之前那點情緒頓時就煙消雲散了,心裡一開心,立馬就從眼睛裡映了出來,眉眼彎彎,有如星月。
候卿見她又一如既往地笑意盈盈,原本心裡那如同籠罩著陰霾般的感覺竟一掃而空,整個也跟著明亮了起來。
雖然候卿仍未完全恢復,他的守禦界對於銀靈子來說還是綽綽有餘了,便在銀靈子看著候卿傻笑的功夫,她手臂上的外傷已然痊癒,混身都舒坦了不少。
候卿被她這麼目光灼灼地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倒叫銀靈子回過了神,她內傷還未痊癒,卻不想候卿多費神力,立即站了起來,道:“卿哥哥,我已經沒事啦,你省著些神力別浪費啦,你的傷沒事吧?”
候卿見她神情甚是關切,心裡便起了絲絲暖意,但他一想到方才兇險,竟忍不住破天荒想要交代兩句,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那雙黝黑冰眸中此刻露出了一抹柔和之色,出口卻是一番告誡,“以後不可再這般胡鬧,上神豈是能隨便惹的?!好在吳回不與你計較,若是遇上那咄咄相逼的,被打回原形都算是輕的!”
而銀靈子正上下打量著他,恰錯過了這抹柔色,也沒注意到候卿語氣裡的關心,只聽到了字面意思,不由撇了撇嘴,嘟噥道:“哪是我故意惹她,誰讓她瞧不起戚伯母,瞧不起人族!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就是看不慣!”
說著想到了什麼,吃吃笑道:“看著她抓耳撓腮像猴子一般,我就舒心了!”
銀靈子這般非議吳回,候卿以為自己會生氣,但不知為何此刻竟一絲惱意也無,看著銀靈子鼓著腮幫子的模樣竟還覺著有些可愛!
銀靈子說完才想起候卿似是很偏幫吳回,連忙覷他神色,便見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也瞧不出什麼心思,但顯然有話要說的樣子。
銀靈子下意識便不想再聽他說出任何維護吳回的話來,當下衝他吐了吐舌頭,道:“我去巫祠看戚伯母!”說完,也不等候卿反應,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候卿見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眼神追著她,染上了一絲寵溺。
忽覺周圍出現了兩股熟悉的神氣,下一瞬便見蚩尤已站在了他面前,旁邊還有一個身影,竟是閻正!
便見閻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銀靈子消失的方向,又轉而看向候卿,緊擰著眉頭,厲色道:“到跟前了才發現我們,你在發什麼呆?!警惕性這麼差,難怪會受這麼重的傷!”
閻正一邊說,一邊已抓過了候卿的手腕,細細感知著,嘴上卻不饒他,“還有在好好神修嗎?我看你定是懈怠了不少,別以為沒選上佐神就能自暴自棄……”
閻正滔滔不絕地數落著,候卿卻覺一股暖流順著手腕經絡週轉全身,有些乾枯的神力漸漸充盈了起來。
隨著神力在經脈中流轉,候卿心裡更覺暖意,加上他不知何來莫名的好心情,覺著閻正的嘮叨竟也沒有那麼不可忍受。
閻正見候卿竟沒有回嘴,倒不覺住了口,有些詫異地看向他,便見候卿稍稍縮了縮手腕,說道:“師父,我無大礙,無需為我耗費神力了。”
閻正能感覺到他這聲師父叫得真心實意,心裡觸動,見他傷勢確實已無大礙,也是放下心來,面上卻仍舊沒好氣的樣子,收回手說道:“你以為我願意,快點恢復了好趕緊隨我一起換掉被那畜生弄壞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