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諸神走後,銀靈子悶悶地捧著玉壺,跟著女巫戚回了巫祠。
女巫戚見她神情鬱郁,有心想要安慰上幾句,但她方才使全力用了巫術,又遭那隻被吳回滅了的蠱蟲反噬,眼下著實有些自顧不暇,怕多說了讓銀靈子看出端倪徒增擔憂,況且她也不好妄議神族,便作罷了。
不過銀靈子生氣歸生氣,卻也時刻注意著女巫戚的動靜,見她神色不濟,一臉疲態地坐著不出聲,不由緊張起來,倒一時忘了生氣,關切道:“戚伯母,你覺得如何?”
女巫戚擠出了一個微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銀靈子連忙在桌几上取了個杯子,從玉壺中倒了一杯,遞給女巫戚,道:“戚伯母快喝一些,然後去歇息一會吧。”
女巫戚實在疲累得狠了,也不推卻,立即喝了一杯,唇齒留香。
她不擅飲酒,這雖是花釀,酒氣卻不少,喝了兩杯便覺得有些上頭,但神奇的是雖然有些暈乎,四肢百骸卻是前所未有地舒暢!
又過了一會兒,女巫戚只覺睏倦,便回寢屋去歇息了,臨走不忘叮囑銀靈子這酒厲害,切勿多飲。
銀靈子嘴上應得爽快,一轉眼便拋諸腦後了,酒香四溢,實在是太過誘人!
她一開始只是看著桌几上的玉壺,心想著就聞一聞,解解饞而已,於是湊近玉壺嗅了嗅。
這一嗅卻讓她心癢難耐,忍不住便取了個杯子,心想著就嘗一嘗,解解饞罷了,於是倒了一杯便送到唇邊抿了一口。
這一抿卻如隔靴搔癢,讓她欲罷不能,心想著就喝一口,解解饞就罷,於是忍不住便喝了一口。
甘露入喉,有一些辛辣,伴著花香在唇齒間瀰漫開來,猶如煙花綻放般絢爛短暫,讓她意猶未盡,回味無窮!於是一口又一口,很快便喝了一整杯。
而這一杯下肚便似上了癮,再想停下來已是不能!於是一杯接著一杯,直喝得銀靈子飄飄欲仙,如墜雲端。
而候卿踏入巫祠前廳時,一眼看到的便是銀靈子雙頰坨紅,兩眼迷離地打著酒嗝的樣子!
候卿一驚,他正是擔心銀靈子不會乖乖聽話不碰那花釀,怎麼想怎麼不放心,便藉口醒酒來巫祠看看,果不其然!
他三兩步衝到桌几前,拿起玉壺晃了晃,早已空空如也!
銀靈子見到候卿,眉眼立即彎成了新月狀,咂了咂嘴,大著舌頭說道:“卿哥哥,你來啦!這酒,太好喝……嗝……了,還有沒有?”
候卿面色鐵青,一把抓住銀靈子的手腕感知了起來,眉頭不由愈皺愈緊,他眼下只是搭著筋脈便已能感知到她體內的妖元所在了!
而這妖元此時有些異樣,似是被什麼刺激到了,蠢蠢欲動。
妖元乃是妖族的精元,妖氣最盛,若是銀靈子此刻還清醒,即便是妖元離體,倒還能設法掩蓋一番,但她現下這般神志不清,顯然已只能勉強掩住周身妖氣,而她的妖元卻越來越躁動,大有要衝出體內的架勢!
若是現在有上神進入巫祠,稍加查探便能發覺端倪,偏偏銀靈子一點也不警覺,反倒乘著酒勁耍起了酒瘋!
“卿哥哥,你聞,好好聞的花香……嗝……味兒!”銀靈子一邊含混地說著,一邊往候卿身上蹭。
“放手,成何體統?!”
候卿將她扶正,隨即放開了她往後退了一步,便見銀靈子還是不管不顧地往他身上倒。
候卿又退了一步,再靠上來便要摔了,以為她會作罷,一時便沒有再去扶,結果“砰”地一聲,銀靈子摔在了地上。
“唔……疼……”這一下摔得不輕,銀靈子一時有些起不來,頓時覺得委屈極了,嘴角都顫抖起來,眼淚汪汪地看向候卿。
一雙星目如蒙著水霧,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便好似落進了候卿的心裡,候卿看得只覺心裡一燙,驀地一疼,下意識便想要替她拭淚,卻被銀靈子一把給推開了。
銀靈子癟著嘴嗚咽道:“卿哥哥就這麼討厭我嗎?摔得人家……嗝……好疼!當初在……嗝……在不周外的樹爺爺下,人家都只還是個……嗝……蟲蛹,你明明沒有嫌棄呀……”
候卿一怔,隨即只覺絲絲歡喜從心口漫開,她果然是銀杏下的那隻蟲蛹!
銀靈子卻自顧自委屈著,“虧得人家還特地……嗝……花了大代價有了這幅好……嗝……相貌……”
銀靈子眼下相貌尋常,梨花帶雨地有些過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上去有些邋遢,可候卿看著她,卻莫名地覺著有些心疼,無奈地又上前扶她,道:“你先起來。”
候卿這話的語氣可謂溫柔,稱得上是在哄了,可惜銀靈子此刻並不清醒,白白錯過了候卿這難得一見的柔和神情。
只見銀靈子忽地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道:“對了!定是我這相貌不對!我這就變回來!”
候卿一驚,連忙用上了勁,一把將銀靈子給拽了起來,按住了她,道:“別胡鬧!”
見她嘟著嘴,忍不住又補了句,“我沒有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