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兄弟,你來荊州數年,平常裡可曾去過漢江邊上?”
“蒯兄此話何意?”
蒯越彎下腰將酒壺撿起,拍了拍石韜的手背,滿目激賞:“石兄弟,你有大才,但此刻你卻如同那埋在那江邊砂礫中的珍珠,璀璨的光華早已被砂礫掩蓋。
而蒯某雖無甚急才,也沒有幹出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這些年來,蒯某在荊楚之地也算是薄有些虛名,想必前將軍也聽過蒯某之名。石兄弟既然你打算前往雒陽投靠前將軍,蒯某予你薦書一封可好?”
“蒯兄願與我薦書,石某自然求之不得。”石韜接過蒯越手中的酒壺,緩了口氣,重新倒了一樽酒遞給蒯越說道,“但蒯兄既願與我作書,為何蒯兄還要抱著劉表的大腳不放了?莫不是蒯兄看不中天下英雄,也看不上前將軍?”
蒯越搖了搖頭,苦澀一笑:“那倒不是!前將軍的事蹟蒯某就不多說了。單說那前將軍麾下的數大謀主的風采,蒯某就早已忍禁不住,心生嚮往了。”
石韜遲疑的看了王黎一眼,見王黎依舊心無旁騖接過自己手中的酒壺,靜靜的站在自己身後,心中微微一震,聽蒯越接著說道。
“前將軍麾下八大謀主,閻伯敬隨前將軍起身冀州清河郡,勞苦功高。如今,坐鎮雒陽佈局天下,前將軍言聽計從,視之如股肱;荀文若初至雒陽便被前將軍委以重任,迎接陛下,輔助閻伯敬,重振漢室朝綱。
伯敬和文若又於雒陽率天下之先,改革賦稅,實行租庸調製,既為雒陽的新興打好了堅實的基礎,也為前將軍提供了足夠的後勤保障。此二人之功,足以比之於先漢開國的蕭何。”
“那其他人呢?”石韜好奇的看著蒯越,就連王黎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
蒯越把玩著手中的酒樽,笑道:“郭奉孝少年鬼才,以弱冠之年揮令三軍,十面埋伏之計殺的夏侯兄弟和呂布狼狽而逃,曹操和呂布大軍也因此兵敗關中,潰逃兗州,但憑此戰之功便可力壓眾將,可與閻荀二人媲美。
戲志才與前將軍相識於元夜,肝膽相照,鶴雲樓中一場土碗、疾病論早已成為天下佳話。田元皓為賊所困於鉅鹿,前將軍與子龍將軍二人夤夜前往贏得先生而歸,同樣亦是士林中的一番美談。
而至若沮公與、荀公達、楊文祖三人,同樣亦被前將軍倚為心腹。公與使涼州聯盟馬騰,公達定雍州老成持重,就連以文聞名於世的楊文祖,同樣在弘農城下憑藉三寸之舌立下不朽功勳。你說這些壯舉又怎能不令我等謀士文人之流豔羨呢?”
“既然如此,為何蒯兄依然打算留在這荊州呢?”石韜不解的看著蒯越。
蒯越淺淺的嚐了一口樽中酒,嘆道:“除了蒯某先前所說的荊州安寧及劉荊州言聽計從外,還有一個原因讓蒯某下不了決心,同樣也是蒯某決定幫助那黃漢升的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蒯某今年同樣已經不惑了,卻也與那黃漢升的情形差不離,家中僅僅只有一個老妻和獨子,故土難離哪!”
蒯越無語,石韜默然,卻聽身後一人說道:“若是讓你就在這荊州之地呢?”
“哈哈,這天下哪有身處異鄉,而勿需為主籌謀的掛名謀士呢?這豈不是掛羊頭賣狗肉?”蒯越哈哈一笑,驀然一愣,錯愕的看著站在石韜身後的王黎
,臉上掛起一副驚訝的表情,“你是誰?”
石韜已經起身稽了一禮讓到一旁的杌凳上,王黎就在蒯越的對面坐了下來,另外斟了一樽酒淡淡的說道:“異度先生何妨一猜?”
蒯越看著王黎那張年輕的過分的面孔和從容不迫的表情,自己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驚疑,越來越驚駭:“閣下…閣下就是前將軍王德玉?”
王黎一愣:“何以見得?異度見過我?”
見王黎已經承認,蒯越驚訝的表情終於平復了下來,飲了一口酒壓了壓驚,臉上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模樣。
“石兄弟與蒯某商議機密卻不避閣下,要麼閣下是石兄弟心腹,要麼石兄弟是閣下心腹!而石兄弟適才在蒯某談及天下明主,對天下英雄評頭論足,唯獨對前將軍卻是大為稱讚。
當然,更重要的是,閣下適才貿然插話於我倆之間,石兄弟不見呵斥,反而舉手投足間只有尊崇。這天下能令石兄弟如此行事,卻又如此年輕之人,除了前將軍本人親至,還有何人?”
果然不愧是歷史上那個令曹操心生感慨,連忙揮筆寫信給荀“不喜得荊州,喜得蒯異度”的荊州名士啊!
王黎舉起手中的酒朝蒯越敬了一敬:“異度還沒有回答王某的話呢?若是王某依舊讓異度就在安居於這荊州襄陽城中,異度又將如何選擇?”
“反間?”蒯越眉毛一挑。
王黎搖了搖頭:“非也!若是讓天下聞名的一等謀臣來行反間之事,縱然他人不笑話與我,我王某隻怕也在諸侯之前抬不起頭來!”
“那前將軍是何意?”
“無他,久慕先生風采,恨不得與先生共事罷了!”
“但蒯某卻不能身在將軍帳下為將軍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