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戰鼓的聲音!那是在西華黃巾面前亮亮大漢肌肉的時刻!
“眾軍集合!”
王黎拋開腦中的諸多念頭定了定神,一聲長嘯,一個箭步飛了出去消失在大帳門前。
鼓止角停,兩路漢軍三萬餘人已在城下集結完畢。
槍劍如林,旌旗似火。梨花槍,雙刃劍,馬嘶狼嚎槍長劍短,身尖一點寒芒;飛羽旌,貪狼旗,人喧鶴鳴旌展旗揚,中央萬道金星。城樓下,三萬大軍集結,按魚鱗陣、偃月陣、鶴翼陣、鋒矢陣排列;城頭上,四萬黃巾密佈,分弓弩兵、長槍兵、滾石兵、擲油兵矗立。
端的是:驊騮赤兔聚四方,金刀寒劍旌旗揚。只待鼓角一聲動,飛馬持槍挑敵將。
“咚!咚!咚!”
三聲鼓響,鋒矢陣中飛出白馬白衣的王德玉,直到城下一箭之地方才勒馬停足,中興劍直指城頭高喝道:“城上的人聽著,你等殺官造,姦殺掠奪,無惡不作,其罪行罄竹難書。按我大漢律法本該就地處死,以正效尤。然,中郎將一片仁心,憐你等事出有因,受張角妖言惑眾,只要你等放下武器開啟城門,過往一切既往不咎!”
“放你孃的春秋大屁!”
城頭上,一名大漢越眾而出,指著王黎大罵道:“朝廷腐敗狗皇無能,高第門閥怙惡不悛,我天公將軍破州據府開倉放糧,應運而生乃我眾生之期待,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汙衊我堂堂黃巾義軍天公將軍?”
王黎一陣大笑,驀地臉色一變喝道:“你說我算個什麼東西?本司馬乃大漢北校五軍射聲營軍司馬王黎!以本司馬地位之尊需要汙衊張角嗎?簡直就是荒誕至極!
你等不聽本司馬所言,莫不是還在做著那當官娶妾的春秋大夢?開什麼玩笑!那張角不過一落第秀才,只是仰仗著些許小聰明裝神弄鬼,有何本事可改變這江山的顏色?
實話告訴你等,我大漢盧中郎將五月初已親率我大漢精銳北校五營東上,先敗張角於鉅鹿再困賊酋於鉅鹿,不日便可奪城而下。黃巾東路大軍十餘萬眾,日前已被我軍悉數殲滅,波才黃邵歸西,劉闢龔都入獄。
你等如今不過三四萬人,才不及張角,兵不及波才,彭脫!難道你真以為僅憑這三丈高許的城牆就能抵擋我大漢的煌煌鐵騎乎?”
話語剛落,城頭一片譁然,眾人心中惶惶。
波才黃邵兵敗,甚至劉闢龔都被擒,眾人雖是心驚肉跳卻並不慌張,畢竟當日東路黃巾大敗,多有潰兵逃亡於此,是以眾人倒是早已知悉。
但張角兵困鉅鹿的訊息卻如一道閃電擊在眾人心頭,內心深處彷彿有十五個水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張角乃黃巾軍之軍魂,天下黎庶之領袖。
如今東路黃巾湮滅,天公將軍又失陷鉅鹿城中,我等又該如何計較,何去何從?是與漢軍一爭高下還是立即出城投降?
一爭高下吧,以波才黃邵之勇,東路黃巾十數萬大軍,尚且月餘間便全部滅於敵手,我等又豈是對手?
出城投降吧,我等正是因為忍受不了狗皇帝和朝廷鷹犬剝削才起身反抗的,難道丟丟轉轉一陣我們又要再度回到以前的生活?
“狗賊竟敢妖言惑眾,速速前來受死!”
眾人議論紛紛,就連周遭的護衛眼神中也是一片茫然。彭脫卻早已勃然大怒,怒喝一聲彎弓搭箭,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一道寒光刺破虛空,向王黎飛去。
這一箭乃彭脫一時憤恨出手,力量之勁,速度之快,都已遠超他平日水準。可他卻也沒有想過能夠一箭射死王黎,畢竟王黎的晉身之路早已在太平教中掛了號。
他知道王黎起身鄴城,單憑區區魏郡賊曹便一舉顛覆了魏郡的太平道根基,他也知道王黎曾力扛波才黃邵黃巾軍中兩大勇士並劍斬二人,以他彭脫一己之力百步開外的一支正面之箭又怎可能要得了王黎的性命?
但是,他沒有選擇。
王黎的劍術縱固然超凡脫俗,他的舌頭卻更如利刃,適才一番口談便直指眾人內心,讓城牆上的兄弟們心亂如麻,若是再任其繼續說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要想振奮軍心與城下漢軍抗衡,他只得出手,也只能出手,哪怕這一箭已切斷了自己的退路。
說時遲那時快,思忖間利箭已如閃電般直逼王黎額頭,城牆上頓時響起眾人的喝彩和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