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後半夜,翡翠之月下沉,正巧懸停於拱形窗中。
窗內,月輪之前,大小兩道身影錯身而過,湧蕩如沸的屍焰和匕首撕開的暗色軌跡連續碰撞,撞擊餘波在月色中四下濺射,凜冽寒霜與巨大割痕已遍佈牆壁和地面,如同圍棋中的黑白子在爭奪勢力。
吼~~
夜怖連聲狂吼著,體表屍焰迴旋升騰,凝形而出的三頭獄犬也放聲吠叫,它的身形如同倒塌的巨殿般身形前壓,一輪亂拳狂擊猛砸,激起腥風火雨。
“愚蠢!”
威廉陰沉著臉,向上射出一根黑色絲線,以驚人速度向上彈起,而短匕揮舞出花瓣散落般的迷離軌跡,幾根粗大手指應聲落地。
夜怖捂著左掌,發出憤怒嚎叫。
它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也幸虧縫合怪無懼痛楚,若換做李維等感知敏銳的法師,只要捱上三五刀,即使只是擦傷,也會精神崩潰,意識錯亂。
在屬性上,那把痛苦之刃絕對是法師剋星。
只可惜,它根本沒機會發揮作用。
“該死啊,該死!”藉著那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黑絲,威廉倒懸於天花板,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臉色鐵青。
他也不好受,身體被屍焰侵染,體表已覆蓋了一層薄薄寒霜,嘴唇更是青紫,連鼻息都形成陣陣白霧。
“就這麼幾招了?”李維扮演“觀察者”的角色,也看出了威廉的一些路數。
威廉所射出的那根黑色絲線,並不是吸附於牆壁或者天花板上,而是以房間裡的黑暗為載體。那根絲線無法被斬斷,隱蔽性強且附著力驚人,令他更加靈活和難纏。
李維知道,這叫“詭術之絲”,也是“罪民”的能力之一。
米歇爾視線移轉,雙瞳也是緊追著威廉,忽然一張口,吐出一口墨綠酸液,藉著夜色掩護,呈團狀射向威廉。
威廉冷哼一聲,蕩絲向側方閃避,才剛到一半,那團酸液半空中炸裂,不少液珠濺在他的右肩上。
“呃!”他的右肩被腐蝕,發出一聲慘叫,“你,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該死?是不是一個人待太久,語言功能退化了?”米歇爾並不動怒,語氣輕蔑地挑釁道,“你這是在罵人嗎?有點欠缺水準,我實在聽不出來。”
“多拉貢小姐,你還懂得‘酸液吐息’?”一旁的李維有些吃驚,低聲道。
“沒見識!”米歇爾挑了挑細長的眉毛,以獨具韻味的煙嗓得意道,“我的心契的確是‘龍’,但我可沒說,那是指噴火的紅龍。”
威廉跳回地面,他的右肩少了一塊血肉,但一滴血都沒流出來,極為詭異。
“你應該瞧得出來,你一點勝算也沒有……”李維不在意,面露憐憫之色,“別掙扎了,讓我們結束你的痛苦吧!”
威廉卻忽然笑了,笑容森然:“我母親有沒有向你提起過,你是最後一塊拼圖?”
李維聞言,表情稍稍一凝,點頭道:“的確說了。”
“我母親殺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完成這張拼圖……”威廉直勾勾地盯著李維,以精神病人囈語般的語調道,“你猜,我在找你復仇前,有沒有事先拼好那張拼圖?”
李維心中一緊,厲聲喝問道:“你做了什麼?”
“你猜?”威廉笑得陰森,眼神中又浮起無盡悲哀,“母親費盡心力想要復活我父親,甚至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可悲的是,不管那個儀式帶回來的是什麼,他絕不是我父親……不過,我記得,他自稱‘謀殺者’。”
“不好!”李維瞳孔收縮,同一時間,他的心中也升起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