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夜鶯”歌劇院。
走出劇院的李維,只覺禁受了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打擊,一臉疲憊欲死,雙眼喪失了焦距。
“看來,我是個俗人,不適合歌劇,只適合聽相聲。”他自我解嘲。
聽完這場歌劇,李維只是明白了一個樸素道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任憑那位歌劇演員如何聲情並茂,詠歎調何等抑揚頓挫,李維都沒有任何觸動,他的腦袋裡,只有那隻發出“啊啊~~”咆哮的土撥鼠。
布萊茲卻是深受感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直至來到酒館吃夜宵時,也還在分析劇情,讓李維不勝其擾。
忽然,有人打斷了布萊茲。
很可惜,他不是攪局者,而是探討者。
“恕我不能苟同!”一道嚴肅的聲音響起,“《妖精魔笛》中,弗雷德裡克的人物弧線是存在問題的,尤其是第二幕和第三幕之間,人物性格轉變太大,十分的生硬……為了戲劇張力而減弱故事的真實性,對劇作家而言,這是不負責任的惡劣行徑!”
李維抬頭,卻看到了一名金髮碧眼的酒保,一邊奉上咖啡,一邊神情嚴肅地分析劇情。他五官立體,眼瞳碧綠,金色捲髮垂到肩部,著實不像一名酒保,更像是來體驗底層生活的演員。
人物弧線?戲劇張力?
李維一陣頭大,這位酒保涉獵還真廣,所謂的“不想當廚子的裁縫不是好司機”?
“算了,這樣也不錯,至少我能解放了……”李維喝了口咖啡,靜等苦澀在味蕾上綻放,自己則視線轉動,觀察著酒館中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等。
他的視線停下,落在一名瘦小男子的身上。
男子******,是並不多見的寸板頭,配合臉頰上數條較新的刀疤,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味道,一看就不好打交道。
“馬文,請你過來一下。”李維朝酒保招了招手,指示對方過來。
在兩人熱火朝天的討論中,他已知道了酒保的名字。
“先生,什麼事?”馬文絲毫沒有“顧客就是上帝”的覺悟,被打斷談興後,一臉寫著不爽。
“那個人,”李維指了指那瘦小男子,神情篤定道,“應當是一名逃犯。”
“逃犯?”馬文聞言一愣,“先生,您怎麼看出來的?”
李維眉頭上挑,唇角浮現凜冽笑意。
他是一名推理迷,在這一刻,赫爾克里•波羅、夏洛克•福爾摩斯、江戶川柯南、金田一等名偵探靈魂附體,他不是一個人!
“剛剃的板寸,新割的刀疤,沒有鏡片弧度的眼鏡,他這是在自我偽裝;還有,他是不是每次來都坐在那?那裡臨近窗戶,距離後門也近,一旦發現不對,就能從容自後門退走。”李維挑了挑眉毛,侃侃而談。
“先生,您可真厲害!”馬文面露欽佩,“不過,這個我們早就猜到了。”
“猜到了?”李維一怔,“怎麼猜到的?”
“他住在鐘擺閣樓裡,”馬文解釋道,“而住在鐘擺閣樓裡的,百分百都是罪犯。”
“鐘擺閣樓?”
“嗯!”馬文點點頭,“鐘擺閣樓是明面上的稱呼,我們都稱之為‘鬧鬼閣樓’。”
見李維愈發迷糊,他笑著道:“鐘擺閣樓是達富太太經營的旅館,十多年前一場事故奪走了她的丈夫和兒子,而至此之後,常有租客能聽到亡靈的哀嚎,鬧鬼傳聞經久不息。為此,鐘擺閣樓的租金一降再降,卻也沒人願意去住,敢呆在那的就只有亡命之徒了。”
“知道是罪犯,你們為什麼不報警?”李維好奇道。
“為什麼要報警?通緝犯反而更好說話,從不賒賬,小費也給得足……”馬文不以為然,似乎想到什麼,一拍後腦道,“唉喲,想到了,那鐘擺閣樓可是個一流的劇作素材,得記下來。”
說著,他取出紙筆,旁若無人地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