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刺破扇面往後一劃,那對鴛鴦瞬間被劃成兩半。
隨著手上動作的,是“嘶拉!”一下尖銳的聲響。
玄祉幾乎霎時,就被這個聲音折磨得消靡下去。好像有人在他的心裡擰了一把,隨著面前的扇面把他的一顆心撕扯成兩半。
她難道就不能拿簪子直接捅他的心口嗎,何苦要用這種比捅他還要殘忍千萬倍的手段來報復他?
嘴唇上的血色近乎全部褪去,睫毛止不住的顫抖,兩隻手懸在半空,玄祉就那樣立在那裡,看著她握著簪子把團扇狠狠戳出了數不清的口子。她戳的那樣用力和憤怒,連自己的手放在扇面底下,被簪子戳出血窟窿也沒有在意。
那把團扇很快變成一團碎布,被她丟棄在腳下,看也不再看一眼。
就像他第一次把團扇送到她面前那樣,隨意的丟棄,連同他小心翼翼的愛惜和珍視,一起丟棄在地上。
玄祉眼圈一紅,彎下腰一塊一塊將那些碎布撿起來,揣進懷裡。撿到被戳了好幾個窟窿的鴛鴦時,一大顆眼淚掉在上面,又從窟窿裡流到手指上,涼涼的,和他被撕碎的心一樣涼。
鳳伶大概沒想到他會為了一把扇子掉眼淚,忽然就變得難過,心下一軟,竟生出一種想要撲進他懷裡的念頭。
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場,想扯過他的袖子擦鼻涕,想纏著他把最好的都給他,然後對他耍些小脾氣,讓他哄哄自己,聽他一口一個夫人的喚她。
好想替他抹掉眼淚,捧著他的臉頰狠狠嘲笑他,說他哭起來也一樣很難看。
還想告訴他丹丹沒有了,罵他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為什麼要讓自己發現火丹的事,為什麼不能把騙她這件事做的完美些……他根本不知道,她其實……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可這些,她都不能夠了。
她已經禁不起再來一次了,實在不敢再讓自己陷入被欺騙利用的境地。
沒人知道她花了多大勇氣,才在上一次傷痛之後,依舊選擇相信一個人。她本就是死過兩次的人,根本就不該搭上感情,再陷入愚蠢的陰謀。
因為他,就因為對方是他,她才那樣放心大膽的,把一切都交付給他。她也想挖空心思的對他好,也想要好好和他過下去的。可是現在,這個人親手撕開她所有被他治癒的傷口,然後告訴她,她又被騙了。
她沒有勇氣了,她的勇氣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勇氣敗在他手裡,她不會允許自己再做傻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衝到他面前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住想要撲進他懷裡的念頭的。她只知道,她用力打掉了他手裡破碎的扇面,把他捧在懷裡的那些布條全部搡到了地上,然後一把火就燒了過去。
她不這麼做,只怕自己真的會去抱住他。
“別這樣!”玄祉慌亂地撲過去,伸手進火堆裡抓那些碎布,手被灼地火紅,卻只搶回來幾塊燒焦了的小碎片。
他把那些碎片放在地上拼拼湊湊,捧在手心裡,又放在心口處,反反覆覆,忽然就失聲痛哭起來。
他無比珍惜的感情,就毀在他無比珍惜的人手裡。
眼前一片昏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鳳伶以為,他陪她演的這出戏,真是逼真極了,顯然是比長玠下了更多的功夫,聲情並茂還撕心裂肺。竟讓她幾度崩潰,攻她的心防,想叫她再次落入圈套。
“行了吧!”她煩躁的尖叫,使勁蓋過他壓抑的哭聲,更想蓋住自己心裡的難過:“演夠了沒有!你處心積慮地留我在這裡,究竟為了什麼?你說吧,你還想從我這裡騙取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你究竟是想騙我的血肉,還是想騙我的骨頭?你直說!我給你!都給你!”
玄祉兩隻手一起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哽咽的聲音。半晌,他才抬起頭,用嘶啞的嗓子輕聲道:“我想騙你的原諒,還想騙你的喜歡。你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