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伶恢復的十分迅速,半月下來,已是比之出事前更加康健,法力也增強很多。
她不知道是何緣故,玄祉和丹丹告訴她,是魔界新換的巫醫神通廣博。鳳伶雖然將信將疑,但心情終究是隨著康復而變好了些許。
玄祉又在忙忙碌碌,這回不是看公文,不知道在忙什麼,經常見不到人影。
這天,鳳伶在山下溜達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玄祉讓丹丹在院子裡鋪了張很大的桌案,大到可以睡在上面,翻跟頭都不會掉的那種。
稀薄的陽光籠在黑檀木的桌案上,旁邊的槐樹葉子都掉光了,灰不溜秋的立在那裡,在玄祉白皙的手上留下水波一樣的暗影。
冬日暖陽,眼前這副小景倒是美得很。
其實魔界以前和天宮一樣,是沒有四時之分的。鳳伶小的時候和阿兄去凡間玩耍,回來之後對凡間的四時之美格外喜歡,常會說些“六界之大,唯有凡間的時間有刻度”,“朝晝夕夜,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之類的話。
老魔君見了,便讓風神把氣候變化也帶到了魔界來,自此,魔界也有了“春風能解凍,夏風草木燻,秋風雜秋雨,冬風似虎狂。”
老魔君走了,風卻沒有停歇。三百多年過去,魔界依舊保留了鳳伶小時候心心念唸的四時之美。
只是景依舊,景中卻少了當時那些人。
眸色微動,鳳伶走到桌案邊,玄祉正在寫著什麼,通身一派文雅清和的氣質,看出來寫的很用心。直到鳳伶把手放在桌案上,他才注意到來人。
“小七,你來得正巧。我選了好幾種請帖,不知道你喜歡哪個圖案,就都寫上試試了。你瞧一瞧,挑個順眼的可好?”把手裡的筆擱在珊瑚架上,玄祉握住鳳伶的手,擱在手心裡替她暖著。
桌案上的喜帖清一色的大紅。鳳伶掃了一眼,下意識的要脫口而出隨便哪個都好。但見玄祉滿眼欣喜得看著自己,終是沒有說出口。
她知道,他不喜歡自己這麼說。
定睛看了看,有個龍鳳呈祥的圖案,金燦燦的花紋做了鏤空處理,可以與底色的大紅交相輝映。翻開的時候,有靈力化成的彩雲從鏤空的花紋裡暈出來,浮在龍鳳間,頗為驚豔。
鳳伶拿起來,把玩了一番。彩雲散去,她看到帖子裡寫著她和玄祉的名字,字跡雋秀。微微笑了笑,合上帖子遞給他:“就這個吧。”
正說著,餘光瞥到帖子封面上的小字,彩雲散去後,上面明晃晃寫著“三殿下親啟”。
三殿下。
鳳伶唇角僵了一下,恍惚間好像小腹的疼痛再次襲來。雪地裡的寒氣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鑽進她的血液,避之不及。活生生的小白龍,就那樣變成一片鮮紅。那些鮮紅,在眼前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鋪天蓋地的化成針,扎進她心裡。
指尖止不住的顫抖,手裡的帖子險些滑落。
她以為她醒來之後可以毫不在意,她以為是她報復贏了,這麼多天她都沒想這件事,都以為要忘了。
可強行忘記的傷疤,在這一瞬間像是被這三個字剜開,鳳伶死命咬住下唇,才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樣傷痛的迷濛神色,看在外人眼裡,像極了餘情未了。
特別是對於不知道落胎實情的人,更是如此。
玄祉穩穩接住她手裡的帖子,盯著她看了一會。把她的慌亂緊張和暗自強忍,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