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試煉之日還有幾日工夫,灰衣少年一日比一日緊張,幾乎是一刻不停地在修煉,整個人彷彿一張緊繃著弦的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斷開。西門龍錦看在眼中,也沒有多說什麼。其實自從九幽大陸回來之後,他就異常的刻苦,這幾日尤甚。
……大約是受了實力不濟的刺激吧。
這一日,結束了傳承堂的課業,西門龍錦避開了總是一臉欲言又止地盯著她的關思言,徑直去了藏天閣。
關於怎麼治療灰衣少年的眼睛,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
變成貓仔大小的阿晴正蜷在她懷裡睡覺,剛簽下契約的毛毛蟲玉蝶在她衣袖裡安眠,各佔一方,井水不犯河水,均是愜意得很。而西門龍錦正埋頭翻找玉簡,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正有人在窺伺。
那人在角落裡站了許久,見她沒有發現,便又往前邁了一步,見她還是無動於衷,堵著氣又往前挪了一步。
這樣一步一步挪著,便挪到了西門龍錦背後。
西門龍錦若說早先因為一門心思找玉簡沒有注意,可在他有了動靜之後,便不可能沒有察覺,若是警覺性如此之差,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自是知道那站在自己背後跟背後靈一樣的少年正鼓著腮幫子氣沖沖地看著自己,模樣像只松鼠似的十分逗趣。
晾了他好一會兒,她才放下手中的玉簡,回頭看了他一眼,裝出驚訝的樣子:“咦?你怎麼在這裡?”
龍凝秋的臉上有了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即板著臉道:“到藏天閣來,除了翻閱玉簡,還能幹什麼?”
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彷彿剛剛她神識掃到的那鼓著腮幫子憋氣的人不是他似的。
西門龍錦忍笑點頭:“那你請便。”說著,便扭頭去尋別的玉簡。
看她兀自去翻閱玉簡,不再理他,龍凝秋的臉上閃過一絲憋悶和後悔,明明是想問問她如何令斷肢重生的,怎麼就又說錯話了呢……
他有些懊惱地站在原地,看她翻閱各種玉簡,然後他發現她在翻閱的大多是藥材一類,又忍不住搭話道:“……你在找什麼嗎?”
西門龍錦好天半才回過頭來,一臉茫然地道:“你在跟我說話嗎?”
龍凝秋憋紅了臉,差點甩袖而去,他忍著氣道:“這裡就你我二人。”
不跟你講跟誰講啊?!簡直明知故問!
龍凝秋肯定自己看到了她眼中促狹的笑意,明明不過是個小丫頭,怎麼就這麼惹人嫌!
“啊。”西門龍錦一臉恍然大悟,然後想想對於醫道,自己其實連半桶水都不是,倒是這愛奓毛的龍凝秋,據聞是個醫道天才,不如請教一下,於是正色道:“我想找一種可以代替眼珠的材料。”
龍凝秋瞠目結舌,隨即意識到她是想要替灰衣少年治眼睛,可他注意過灰衣少年的眼睛,整個眼球都壞死了,根本不可能復原……她的意思是,她想找一種完全可以徹底代替眼球的材料嗎?
簡直……匪夷所思。
“你是說……使視力也恢復如常嗎?”
“嗯。”
龍凝秋搖搖頭,誠懇建議道:“如果是為了美觀,倒是可以用靈晶代替眼珠鑲進眼眶中,但是完全可以代替眼球,是不可能的。”
聽他這樣說,西門龍錦倒沒有很失望,而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似乎琢磨出了些什麼,便點點頭,出了藏天閣。
龍凝秋見她就是這樣把自己晾在了一旁,不由得氣悶,卻也拉不下臉追上去。
卻不料西門龍錦忽然回過頭來,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治好那灰衣少年的?”
龍凝秋一愣,這種柳暗花明的感覺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明明都已經在想著下次該怎麼將這個問題問出口了,結果她居然主動說了出來,但他很快醒悟過來,忙點頭有些急切地道:“我仔細察看了他的手臂,完全不似新生,而且沒有任何問題,你是怎麼做到的?”
“新生?”西門龍錦笑著搖搖頭,“如果我可以做到令斷臂重生,我就不會頭痛著該怎麼找眼珠的替代材料了,直接令他的眼睛重生不就好了麼?”
“……什麼意思?”龍凝秋一愣。
“意思就是,他的手臂並非新生,而是他有好好將斷掉的手臂用冰封之術儲存好,在斷臂仍然保有生機的情況下,我使用了治癒之術,將斷臂重新連線了起來而已。”西門龍錦坦然道,“所以我會的只是治癒術,並不能無中生有令斷肢重生。”
說完,她便離開了。
龍凝秋在原地怔了許久,才回過味來,一時神色有些複雜。
原來答案竟是這樣,她學會的並非醫道,而只是一門治癒術。
剛離開藏天閣,西門龍錦便感覺到有一股相當強大的氣息鎖住了她,那不是旁人,正是族長。
此時那位族長大人正在拐角右方大約五十步距離的地方,以守株待兔的姿態等著她。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麼,西門龍錦搖搖頭,如族長大人所願,安安分分地扮演了“守株待兔”中的那隻傻兔子。
她彷彿一臉無所覺地走到拐角處右轉,然後走了五十步,便迎面撞上了那位族長大人。
“族長。”西門龍錦垂首恭敬地稱呼了一聲。
“是龍女啊。”族長一臉和藹可親地打招呼,“這是從藏天閣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