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待在崑崙山已經有一陣了。
從最初每個仙子看到他都是白眼一翻,十分不屑,到現在都能對著他笑一笑,道一聲二皇子。
也稱得上是情感動人了。
疾風苦笑著搖了搖頭,蹲坐在茉姝院子的一角,手中的銀色摺扇換成了一把蒲扇,袍子的下襬撩起來系在腰間,神情專注的盯著面前的藥壺,時不時的輕輕搖動蒲扇讓火稍微大一些。
茉姝修習的是治癒術法,院中有一小閣樓裡面都是藥草藏書。
現如今那處地方,倒是成了疾風的住所,疾風白天親自熬藥兼照顧茉姝,夜晚就在那間閣樓裡看書,認藥材。
崑崙山的仙子們看他如此這般,也確實不忍再同他說什麼過分的話。
畢竟真兇不是他,此事若細細說來,與他也沒甚干係。
西王母娘娘開頭幾日還不鹹不淡的嘲諷了他兩句,類似於,現在夜梟一族已經這麼閒了要一個皇子巴巴兒的跑到我崑崙山伺候一個仙子了麼云云。疾風也只是笑而不語,完全沒有難堪的意思。
西王母娘娘感嘆道,不知道是這個夜梟族二皇子是真的臉皮夠厚還是竟這般痴情於茉姝,一個皇子受到崑崙山上下嘲諷仍舊不氣不惱,也算是本領。便不再管此事。
誠然,疾風確實對茉姝一見鍾情情深不移不假,不過臉皮厚也算是他的一個長項。
疾風看著立在一旁的水漏,時間剛剛好。站起身,將蒲扇放下,抓起一旁的棉布墊在藥壺的把手上,將藥壺中的藥倒在了旁邊的一個白瓷碗中。濃濃藥香盤旋縈繞而上,帶著淡淡的薄荷清涼。
疾風在這味藥中新增了薄荷與苘麻籽,聞起來的藥香清爽甘甜,就算吃起來也不會那麼苦。
雖然茉姝昏迷不醒,但是他還是不願再看到她吃苦。服藥的苦,也是苦,他也見不得。
將藥壺重新放好,疾風將藥碗放在一個木製的托盤之上,將外袍下襬解開,輕輕撫了撫上面的褶皺,端起托盤向茉姝休息的寢閣走去。
“二皇子。”
院門口傳來一個聲音,疾風回頭去看:“秋棠仙子。”
秋棠仙子緩步走了進來,看了看疾風手中的藥碗,略微嘆了口氣,崑崙山上下都知道,茉姝能醒過來的機會太過渺茫。
頭部正中一擊,仙魂仙魄均被立時打散,不知算是幸還是不幸,只留下仙元還在。保持肉身不腐而已。
夜梟族擅的是陣法,醫術一門本就並不精通。
而如今的茉姝,就跟一具傀儡沒什麼不同,西王母娘娘都沒辦法醫治好她,又遑論只是看了一些醫書的疾風?
“又給茉姝仙子熬了藥?”秋棠對著疾風笑了笑:“二皇子藥中添了什麼,味道如此清甜?”
“嗯,”疾風點了點頭:“添了味薄荷與苘麻籽,這樣喝起來不會太苦。”
秋棠心中一酸,如今的茉姝還能嚐出甜與苦了麼。
“秋棠仙子有何事?如果不太急,我先進去喂茉姝服藥,一會藥涼了就不好了。”疾風淡淡道。
“我……”秋棠欲言又止,終是點了點頭道:“不急,二皇子先給茉姝仙子服藥吧,我坐在院子裡等你便好。”
疾風點了點頭,轉身向屋內走去。
秋棠走到院落中的葡萄架下,葡萄藤已經結出一粒粒小巧圓潤的葡萄,秋棠抬起手摘了一顆放入口中,酸澀無比,但是良好的儀態讓她沒有吐出來,而是皺著眉嚥了下去。咂巴咂巴嘴,吐了吐舌頭。
一聲輕笑自身後傳來:“小饞貓,我不是說過,這三裂蛇葡萄,味道最是酸澀難以下嚥,你還偷吃。”
秋棠猛然轉過身去:“姐……”第二個“姐”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身後的院落空無一人,只有一角落的藥壺冒著些許白霧,昭示著剛剛有人在煮藥,哪裡有那聲輕笑主人的影子。
秋棠心中酸澀翻湧,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掌,目光有些茫然起來。
她用力握了握手掌,抬起頭看了看茉姝休息的房間,目光中漸漸透露堅定神色。
她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居然會同意早上大殿內的爭論,想要將茉姝姐姐封入冰館,置於冰淵洞。
秋棠心中開始嫌棄自己,就算其他人同意這個辦法,她怎麼能同意?自己原身不過是一隻青色鸞鳥,可以上得崑崙山還位列執法仙子,如今的這一切全都是因著茉姝當年一念之仁啊!
自己怎麼可以同意讓她們將茉姝封入冰淵洞,那不就等同於放棄她,宣告她已經死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