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鈞不理會沉羽的想法,只見他走過去,對持盈說著什麼,剛才還一臉茫然的人,立刻高興起來。他還真是會哄人,沉羽在心裡暗道。他原本以為,陵鈞淡然,持盈也不是鬧騰的性格,兩人在一起會比較無趣,可事實上,當他們遇到彼此,整個人都煥發著不一樣的光彩。陵鈞淡然中是無限的包容,他不會去幹涉持盈的事情,足夠尊重她,支援她。而持盈,每當她看見陵鈞,雙眼就如同被點亮的火焰,散發著光芒與炙熱,她對陵鈞既信賴又依戀,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啊!沉羽嫉妒地想,原來,他才是那個最無趣的人,只能躲在角落裡,在心裡對他們品頭論足,連當面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真是懦弱又可悲的男人。
那邊持盈和陵鈞走了,桃夭自己坐在沙灘上,看見沉羽一臉的落寞,與平時大相徑庭。她是何等的敏銳,只一個轉念就明白過來,原來他喜歡的是持盈,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持盈已經有主了,而且,她私心以為,陵鈞更配持盈。無關乎修為高低,也不論容貌氣質,只是陵鈞寵辱不驚,深不可測,他是可以照顧好持盈的人。每個女人都想要一個堅實的依靠,這一點上,她深有同感,再堅強的女人也需要被愛,只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她看著遠處成雙成對的海鳥,心中抑制不住的羨慕,真好啊!
那兩個被羨慕的人此時正躲在角落裡吃東西。今天人多,那隻供幾個人飲食的小廚房派不上用場了,眾人索性直接在海灘上做飯。持盈的心胸還沒強大到能和剛血戰過的妖怪一起吃飯,而陵鈞也愛清淨,兩人索性躲起來吃個自在。
“咱們在這裡吃獨食,真的好嗎?”一條魚下肚,持盈有些負罪感地問。
“不然呢?那些妖魔敗類與別的可不同,他們是真的無惡不作,雖說是技不如人暫時屈服了,但說不定吃飯的功夫就想著怎麼逃出去。”
“這麼厲害?”持盈難以置信,她指的不是本事,而是心思。
“你看,”陵鈞指著不遠處,一個妖魔試探著將一串蝦遞給沉羽,沉羽連看都不看就拒絕了。
持盈知道他素來高傲孤僻,不接受也在意料之中,誰知陵鈞卻道:“他不吃是怕被下毒。”
“這,怎麼會,他怎麼敢?”持盈驚叫起來,手裡的食物掉到地上,粘滿了沙土。
“沒什麼是他們不敢的,我說過了,他們無惡不作。”陵鈞還是慣常的語氣,彷彿對這一切早已習慣。
持盈咬著嘴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剛才美味的食物在胃裡化作鉛塊,沉重而索然無味,她又一次地瞭解到來自真實世間的殘酷真相,這令她回想起那些至今失蹤的同門,雖然心裡還有一個微小的希望,但是連她自己都無法再自欺欺人了。死亡總是難以接受的,而謊言則更甚,因為謊言可以編織出最美麗的夢境,衍生出無數希冀,然後一個不經意間,悉數打破,讓人生不如死。
陵鈞知道持盈的感受,他會永遠愛她,保護她,但也叫她明白世間的險惡。他不會為了博佳人一笑,而去刻意粉飾太平,他只會以比較溫和的方式向她呈現真實存在的“惡”,並教會她如何去應對。不是每個姑娘都能接受他的良苦用心,但持盈,絕對可以。在遇見持盈之前,他從來沒有思考過“緣分”與他有何種意義,然而他二人的相遇使他逐漸相信,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切的偶然和巧合不過是既定中的一環,他自詡冷靜強大,也抵不過“喜歡”二字。對於持盈,他有一種莫名的執念,從開始的驚鴻一瞥,到受人所託的刻意為之,再到最後恍然大悟地愛戀,他一直不停地受到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要得到她,總有一天,要完完全全地得到她,這是他的真實想法,亦是他全部快樂的所在。
“咱們是不是應該回去看看青主?”持盈嚥下一塊魚肉,回想起青主不省人事的樣子,擔憂道。
陵鈞點點頭,那瓶藥治標不治本,他是要回去的。“吃飽了嗎?吃飽了我們去找沉羽說一聲。”
“現在?”持盈有些意外。
“不錯,青主傷得不輕,未免夜長夢多,現在就走。”
可是,她看了看海灘上三三兩兩的人群,沉羽真的能憑藉一己之力降住他們嗎?
“不用擔心,沉羽有他自己的一套辦法。”陵鈞道,“別忘了,他本身就是個修為不低的大妖。”
好吧,既然陵鈞這樣說,那自己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持盈擦擦嘴,淡定地拉住陵鈞的手,朝海岸走去。
當他們回到青麟殿時,恰逢青主服了藥睡下,青女見他們來了,神色略微緩和,“我以為你們會遲一些才到。”
“青主怎麼樣了?”持盈關切道,她沒想到,這次受傷最重的居然會是青主。
“不好不壞吧。”傷勢既沒有好轉,也沒有加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帶我去看看。”陵鈞言簡意賅道。
睡夢中的青主臉色蒼白,看起來比之前虛弱了不少,陵鈞不動聲色地切脈,持盈和青女在一邊默不作聲。良久,他才道:“去煮一碗人參水來。”
青女點點頭,吩咐下去。
“我爹他,怎麼樣?”青女聲音幾不可聞,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想象得出她是何等的焦急與害怕。她只有這一個親人了,如果他再有個三長兩短...
“放心,青主會好的。”陵鈞淡淡道。他的傷的確棘手,但好在青麟殿富有,各種珍貴藥材應有盡有,因此只要悉心調養,是可以康復的。
僕人將煮好的人參水端上來,看著青女欲言又止。
“怎麼了?”
“少鮁,就是海主的弟子,還在咱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