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見她答應得這麼痛快,怕是不明白此中深意,又旁敲側擊道:“你長得漂亮,出身又好,從小到大應該有很多人喜歡你吧,那你有沒有偷偷喜歡的人?”
安妃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持盈不明白這有什麼可笑的,但見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忍不住道:“你適可而止好嘛,這個問題哪裡可笑了。”
安妃抹了眼淚,又抿嘴笑個不停,半天才緩過來,“你該不會以為我從小就是這樣吧?”
“不然呢?”
“實話告訴你吧,我充其量就是個半吊子閨秀,小時候和我娘生活在一座小城裡,就是平城,怎麼樣,是不是連聽都沒聽說過?其實那城比個鎮子也大不了多少,就是名頭好聽些罷了,後來長到十歲上,實在不能再拖了,才被我爹接到京城來,學習各種規矩。那時候我爹看慣各種大家閨秀,對我這土包子一般的女兒自然不屑一顧,我本來就對這地方不熟,人又笨笨的,做什麼錯什麼,直氣的我爹恨不得沒生過我,直到過了好幾年,我都及笄了,才漸漸有了點小姐的樣子。我進宮選秀的時候,我爹都沒抱多大希望,在他心裡,我永遠都是個上不了檯面的野丫頭,所以剛進宮的時候,他都懶得來看我,直到我受封安妃,才熱絡了些,總是託人給我帶些吃食,一點銀錢,可如今,我哪裡需要那些東西呢?他也提過兩次要見我,可我鬼門關走過一趟的人,早把這些看淡了,見了又如何呢?不過是相看兩相厭罷,倒不如留點念想,還可以自欺欺人。”安妃看一眼持盈繼續道:“你問我有沒有偷偷喜歡的人,那當然是有的。七八歲的時候,我記得后街有一個小哥哥,斯斯文文的,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少爺,那時我每天最愛乾的事就是盼著他出門,好湊上去跟他說兩句話。小地方的人沒那麼多規矩,僕人見我湊過去也不趕,我嘴笨,在他跟前說不出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小哥哥也沒有特別注意我,倒是老管家笑著直搖頭,臊得我不行。後來進了京城,王孫公子司空見慣,可我天生就跟真正的千金小姐差了一截,無論是才華還是打扮,都不及人家的一半,什麼‘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閨秀’層出不窮,哪有人有功夫看我?即便偶爾有搭訕,也是抱著漁色的目的,我好歹也讀過孔孟,豈能讓他們佔便宜,這林林總總下來,就到了選秀的年歲,這回倒好了,什麼也不用想,只等著進宮吧。”
持盈被她這一頓說震住,臉上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怪不得她總是自我調侃,不把自己的才貌當回事,原來還有這些隱情。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是萬眾矚目的那個,偏偏最後,她走得最遠最好,可是她早已習慣了冷遇,面對各種殷勤簡直不知所措,才會有這些異於常人的表現。
對不住,持盈在心中道歉,這樣的女子,值得被溫柔對待。
往事不可追,兩人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沒過一會兒,就又故態萌發,持盈照例被氣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她不甘心,一定要讓這個沒心沒肺的人嚐嚐厲害,於是眉頭一動,計上心來。“不行,你太欺負人了,我不能總一個人挨欺負,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找一些人跟我一塊兒挨欺負。”持盈說得義正詞嚴。
安妃笑噴,“行啊,你想找誰,那天跟你來的公子嗎?只怕他不方便進嬪妃的寢宮吧。”
“才不是,他可沒空跟我瞎胡鬧,再說何必捨近求遠,你宮裡就有不少人。”
“你是說宮女和內侍嗎?我再不濟也是主子,他們哪敢在我面前放肆。”
“宮女內侍什麼的,就算了,一旦玩開了,以後就難管了。你宮裡不是還有侍衛嗎,可以叫進來。”
安妃衝她翻白眼,“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那侍衛不比宮女內侍還難管,一身武藝,用得好是看門護院,用不好就等著遭難吧。”
“我又沒讓你把所有的都叫進來,只叫一兩個就可以了。”
“這麼說你是想教我做壞事?”
持盈眨眨眼睛,“你要這麼說也行。”
“那好呀,” 安妃走到殿外,隨手一指,“就你吧,跟我進來。”所指的人正是南明。
持盈心中震動,這樣也可以,莫非真的是緣分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