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我仍舊坐在潤的‘床’前看著他,他的小臉兒顏‘色’紫黑,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好像正沉浸在一個痛苦的沒有邊緣的噩夢裡。
‘春’分走上前來,柔聲道:“您已坐了大半夜了,要不您就歇會兒吧?奴婢幫您看著皇上,只要皇上一醒過來,奴婢就喊您起來。”
“皇帝醒過來……皇帝,還能醒過來嗎?”我喃喃低語。隨即抓住‘春’分的手,急急說道,“明日一早,你就帶著元曦和寶月去蓬萊山,對外就說去避暑的,我怕明日皇帝醒不來,要‘亂’!”
‘春’分忙問:“那您呢?”
我堅定的搖頭說道:“我不能走,我雖能調動霍青的金吾衛和子陵的羽林衛,但也只有兩萬人馬。而京郊大營的十萬人馬卻掌握在啟憫手中,若到時他要反,我即便抵擋不住也能撐一段時間,啟懷就能到雍州調兵……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啟憫反!”
‘春’分落下淚來,嘆道:“原先奴婢看著您和王爺,只覺得是珠聯璧合的一對佳偶,可如今……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我也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我還記得那年與他初相遇,他一眼便猜出我是紀氏,而我也對他有朦朧的好感。只可惜,那時我還小,他也正年少。為什麼美好的事物都只能發生在小時候呢?長大、年老,真是無趣又危險!”
正說著,祿子進來稟道:“太皇太后,攝政王有要事求見。”
我與‘春’分對視一眼,一下午沒見啟憫的人,這大晚上的,他有什麼事?
“傳他進來。”不管什麼事,見了再說。
啟憫帶著夜風大步走進來,一來略一行禮,就丟給我一樣東西,道:“這是解‘藥’,快給皇上服下吧!”
我細看那東西,見是一個青瓷小瓶,開啟聞了聞,有淡淡的香味,但我還是不放心的問了句:“這當真是解‘藥’?你從哪兒‘弄’來的?”
啟憫道:“現在可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太皇太后儘管一試,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能救皇上。”
與其等著明日宣告皇帝死亡,不如放手一搏!
我吩咐‘春’分:“去傳幾位太醫過來。”我摩挲著這個小瓶子,看著啟憫,幽幽問道:“你當真願意奉上解‘藥’,而白白Lang費了這個大好機會嗎?”
啟憫看了我一眼,道:“如果我現在出手,你我就成了永遠的敵人,我犯不著冒這麼大的險為江山舍你。對我來說,江山、你,我都要,要定了!”
我怔住,太醫們魚貫而入,經過眾人查驗,確信這小瓶子裡的東西無毒,便先給潤試了一下,發現潤並沒有不適,然後就將‘藥’兌了水給潤服下。半個時辰後,潤臉上的紫黑之氣漸漸退散了。
“真的是解‘藥’!”沈七大喜。
我的心也落了下來,感‘激’的看了一眼啟憫,啟憫不言不語的走出寢殿,我忙跟了過去。
啟憫在大殿中站定,回頭問我:“你在後宮中遭受那麼多次的傾軋,有好幾次都險些命喪黃泉,如果在其中一次死去,你覺得他會如何呢?”
我不解,沒有立即回答。啟憫兀自一笑,道:“其實你應該很清楚,如果那時候你死了,他大約會有那麼一點傷心,然後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立一個家世不顯的‘女’子為後。”
我知道他說的也許是實話,但還是辯駁道:“他不會讓我死的。”
啟憫笑道:“只是最後一次為你擋了致命一擊,就值得你用一生去守候嗎?”
我默然許久,越過他的身體看‘門’外墨汁一般的天空,道:“我和他之間,你不會懂的。”只因我和啟恆都是帶著前世的夙願,重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