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二太爺神情鬱郁的,比之起孟燕塵離世前,似是老了10歲的樣子,顯而易見心頭悲疼並不比孟氏少。
他涼涼道:“此是言家的規矩,燕塵未滿10歲,屬於早夭,不可以葬入言家祖墳。你倘若不答應,那你便自己去尋一處葬了燕塵吧。”
孟氏實在無法相信,言二太爺昨日還在抱著她的燕塵誇她的燕塵聰敏機靈,滿當當的父愛溢於言表。今日燕塵離世,這類喪葬大事兒,他居然這般無情!
然卻安二太太可以指著言二太爺的鼻翼罵,孟氏卻是不敢。
她死死的咬著下唇,一通思想鬥爭後,終究是垂頭服了軟:“妾,妾聽太爺的。”
究竟,她的燕塵去了,她還活著。
現下開罪言二太爺,對她來說全無益處。
她今後還是要倚仗言二太爺過活。
孟氏飛疾的下啦決心,手扶著孟燕塵的臉,哭道:“太爺,你是一家之主,亦是孩兒他父親,既然你這般講了,妾是不會反對的。可燕塵,燕塵終究是你的孩兒,他下葬時,總不可以還要他頂著我的姓吧。”
這便是要為孟燕塵正名了。
言二太爺神情黯然,聲響也是有一些啞:“姓阮姓孟又是有啥干係……燕塵終究是不可以上族譜的……”
也便是說,在族譜上,言家並不坦承孟燕塵是他們言家的子弟!
孟氏的面色更白了,她抖抖索索的,半句全都講不出來。
房屋中頭的氣氛壓抑異常。
言二太爺自知對不住這對娘倆,他不忍再待下去,神情悽清的出去了。
孟氏在屋中頭放聲大哭。
……
安氏也聽聞了吳四奶有孕的事兒。
她惡兇悍的露了個笑,擊掌讚道:“這可是我們言府的大喜事兒,我可的好生給四侄媳婦兒祝賀一通!”
對,便應當這般,全部人全都應當在為那沒出世的孩兒感覺到開心才是!
那啥私產子,他不配令府中頭的人哀悼他!
他算作是啥身分!
言賓樂孱弱的躺在炕上,他剛吃完藥,燒退了一些,精神也恢復了一些。他對安二太太道:“孃親,那孩兒的事兒……你計劃打算咋辦?”
那孩兒?
安氏楞了楞,才意識到言賓樂講的是那外室子孟燕塵。
安氏沒尋思到言賓樂已聽聞了那私產子沒了的事兒,她坐到言賓樂炕邊兒,不大讚成道:“那是個晦氣的,不吉利的,你在病中,不要提他……不過一個私產子,哪兒來的福氣令旁人惦念他!”
言賓樂露了個孱弱的笑,垂下眼,淡淡道:“不管咋說,他終究是我小弟……”
這話像是戳到了安二太太哪兒根神經,她一剎那激動不已,聲響也足足拔高了一度:“樂兒你是否是燒糊塗啦!他算你哪兒門子小弟!無非是個下賤皮子生的私產子!……你是言府金尊玉貴嫡出的五公子,他怎配跟你相提並論!”
言賓樂並沒給他孃親忽如其來的激動嚇著,照舊是垂著眼,神情孱弱,口吻卻是淡淡的:“孃親,你不必再瞞著我了。我都清楚,父親生下他,便是為取代我。倘若哪兒一日我死了,他便可以繼承我們次房……”
話沒講完,安二太太已是一副給兇悍刺疼的樣子,瞠著眼,捂住了言賓樂的嘴。
安氏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心急道:“樂兒,我不准你這樣說!你想啥呢!你父親他咋敢!那小仔子咋配!……誰全都沒法兒取代你!你是我們這一支的嫡子,是我們這一支唯一的繼承人!……他死啦!誰全都沒法取代你!”
言賓樂神情似有一些難受,驚的安二太太緊忙鬆開了手,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失措:“樂兒你沒事兒罷?!樂兒,孃親不是存心的……”
言賓樂費力的呼息了幾口氣兒,神情才緩慢恢復過來,見安二太太眼中帶了淚光,正伏在炕邊兒自責的看著他,他不禁的出音寬慰道:“孃親……安心,我沒事兒……你講的對,他死了,誰全都沒法取代我……我是唯一的……”
安氏惶不跌的點頭,把頭埋在言賓樂身體上,訥訥道:“對,樂兒,你是唯一的……孃親僅有你了……”
言賓樂唇角現出個極淺極淺的笑,一縱即逝。
……
孟燕塵的靈柩,在隔日日還沒有亮時,由幾人抬著,悄摸摸地從側門出去,去啦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