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尋思著,近半年沒見了,反而是應當尋個時候約玉美出來敘一敘了。
這半年倆人雖沒見面,卻是一向在通訊的,起先曾彩玉的事兒便是曾玉美在信上告訴胡春姐的。
曾玉美在信上講了好多近況,啥她孃親孜孜不倦的給她大哥曾玉禛相娘子了,啥她孃親又給她換了個琴藝老師了,一些生活中繁瑣的小事兒,曾玉美全都不厭其煩的寫下,寄給了胡春姐。
面對這樣熱情洋溢的信件,胡春姐的回覆自然而然也是熱情洋溢異常,僅是她覺的自己生活中沒啥可寫的,多是為曾玉美的心事兒出謀劃策。
譬如曾玉美近來覺的一個貧門子弟有些特別,她在信上告訴胡春姐,她跟那貧門子弟偶遇了兩回,頭一回是她好容易偷遛出來,卻是給人調戲,她正計劃打算踢飛那惡霸時,那貧門子弟挺身而出救了她。
至於第二回,則是曾玉美的錢包給扒了,那貧門子弟看見了,追著那扒手跑了二條街,可算把那錢包給追了回來。
總而言之,曾玉美覺的那貧門子弟心地純良,非常有正義感,是個好人。
她還是有一些欲蓋彌彰的在信上強調:“這不是啥男女之情,是純粹的欣賞,欣賞!”
胡春姐非常明白的給她回了一封信:“恩,你講的這人品行,我也非常欣賞,純粹的那類。料來除卻你我以外,也是會有許多小娘子欣賞他的品行。”
……曾玉美氣的小半兒個月沒給胡春姐回信。
僅是胡春姐想的挺好,可遣了家丁去曾府下拜信邀請曾玉美出來玩時,卻是恰好給曾太太撞見了。
曾玉美收到的拜信落落大方的擱在桌面上,紅底墨字兒,攤在桌面上,醒目異常。
曾太太一進門便瞟到了,面色輕輕一變。
曾太太猶還記的胡春姐離開時倆人當中的不快,她諷笑一下:“那時這胡春姐不是挺有骨氣的麼?說是不會再進曾府一步。”
曾玉美恰在屏風後帶著提子挑赴會的衣裳穿,她興致非常高,一心紮在即要跟胡春姐見面的欣悅中,聽了她孃親有一些酸的話也是沒擱在心頭,信口道:“孃親,人家春姐也是沒說要進府呀。好容易春姐才回來一回,此是約我出去小聚呢……誒,提子你說我穿這件雲水紗的衣裳咋樣?會不會有些太素了……”
曾玉美興致勃勃的跟提子唸叨著要穿的衣裳,曾太太見狀僅覺的心口愈發堵的惶。
曾太太眉角一挑,沉聲道:“蕭姑姑呢?”
蕭婆娘是監督曾玉美禮儀姿態的姑姑,這幾日由於害病告假了。
有丫環向前稟報:“回太太的話,蕭姑姑這幾日偶感風寒,抱恙在家。”
曾太太自然而然是曉得的,她無非是要藉著蕭婆娘挑個話頭罷了。
曾太太蹙著眉角,聲響微抬:“蕭姑姑不過才回去幾日,玉美你瞧瞧你的儀姿成啥模樣啦!……還是有那胡春姐,說約你出去你便出去?哪家養在深閨的姑娘像你們這般大大唻唻向外跑的?”
曾玉美從屏風後現出個腦袋,面上有一些不滿,委曲道:“孃親,這不春姐好長時間才回來一回嘛?我們也是沒日日向外跑呀。”
“回來一回便勾的你一心向外跑。”曾太太對閨女的頂嘴顯而易見有一些氣的上頭了,“……你自己瞧瞧,整個縣城中咱這類人家的娘子,還是有誰沒定婚的?你不好生的在家修習女德,跑出去瘋玩兒,這般便可以定婚麼?”
曾玉美最為受不了這,她孃親總愛拿她沒定婚來說事兒。
她想起那曾經見著過兩面的貧門子弟,面上輕輕一紅,嘴巴上卻是強硬道:“那我便不定婚了,在家要我哥養我一生。”
曾太太氣的直捂著心口說曾玉美不孝女。
實際上曾玉美歷來孝敬異常,僅是這回她覺的她孃親有些莫明其妙的,她還是有一些弄不明白她孃親此是咋了。
亂哄哄中,一道男聲響起:“這又是咋啦?”
曾太太看向門邊那個人,那個人身姿挺拔,生的俊秀。曾太太面上不禁便有了二分自豪,憶及適才的事兒,嗔道:“還是不是你那不爭氣的小妹,沒準兒親了,要你養她一生呢!”
來人恰是曾玉美的長兄曾玉禛。
他過來並非偶然,他聽聞了胡春姐給曾玉美下啦傳帖的事兒,佯作過來看小妹,實則是為探聽胡春姐的事兒。
僅是沒尋思到,他孃親也是在這兒。
曾玉禛笑道:“這有何難?玉美倘若不想嫁,我養她一生也是沒啥。”
曾玉美開心極了:“大哥真好!”
曾太太無可奈何的叫:“清兒!……你們倆此是想聯起手來氣死我呀。”
曾玉禛目光下移,落在桌面上鋪開的拜信上。
墨色的大字在硃色請帖上顯眼異常。
“胡春姐”仨字兒,一剎那便進了他的眼。
曾玉禛不禁的輕輕失神了下。
曾太太自打兒子進來便留意著兒子,見他這類神態,哪兒不清楚此是又想起了胡春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