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湯湯的去啦胡春姐的院兒。
胡夏姐恰在給胡春姐剝提子,蔥白的手掌指,細細的剝著水涔涔的提子粒兒,剝好一枚,往胡春姐口中塞一枚。
胡春姐扒在軟枕上,僅負責張口便是了,反而是逍遙異常。
外邊兒的丫環進來通報,說太爺太太一塊過來了。
胡春姐“唔”了下,緩慢從炕上坐起來,玉蘭半跪在地下幫她穿上一對紅榴紅軟底繡孔雀紋睡鞋,至此才又小心謹慎的撫著胡春姐起來。
起先塗了吳秀莊送來的霜藥,胡春姐這傷著實是好異常快,可現而今光景尚短,胡春姐這走動間總是牽掣到傷處,她可以不起來一般便會賴在炕上。
胡春姐儀態大方的直著背,坐在抱廈廳中的圓椅中。
胡姜氏一進來,見著胡春姐這般氣場十足的坐在那,即刻便炸了,轉臉去罵胡樂宗:“你個短命鬼,不是說那賤皮子病了麼?病了還這樣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坑誰呢?!”
喬氏聽著胡姜氏這般咒罵她郎君,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哪家當孃親的罵自己子是短命鬼呀?!
胡樂宗蹙了下眉:“孃親,春姐背上手腕上真真地全都遭了傷……”
胡春姐見芍藥混在丫環堆裡朝她點了下頭,心頭有了數,對著胡樂宗的維護也生出了絲絲感動。
她端正的坐在木椅中,神態從容,瞧著胡姜氏便像在看陌生人,面上淡淡的:“奶,說正事兒,你來尋我要宅子?”
胡春姐這副樣子,胡姜氏瞧了更是心頭火燒的旺旺的,她向前幾步,便差指著胡春姐鼻翼罵了:“你個賤皮子,我跟你說,今日你不把那宅子地契交出來,你……你……”
胡姜氏左右瞧了下。
由於喬氏總是要作賢良淑德樣子的,胡春姐房屋中擺放的玩意兒全都是好玩意兒。烏木刻花多寶閣上,擺擱著許多古董小玩意,便連胡姜氏這類啥全都不明白的鄉間粗婦,全都可以瞧出其價值不菲。
胡姜氏心頭黯罵,喬氏這後孃親也真舍的!
她尋了半日,可算作是在一邊的朱漆臘梅小几上看見了一套素淨的茶具,一瞧便不是啥值錢的玩意。
胡姜氏心頭一喜,一個箭步向前,抄起那一套瓷杯便往地下兇悍一跌!
嗙!
整整一套瓷杯,碎成了片片瓷片。
這所有發生的太忽然了,屋中的人全都給嚇一大跳,齊婆娘手明眼快的撫住喬氏,防止喬氏給驚著。
喬氏面色有一些微白,可她起先便做好啦胡姜氏會發難的心理預備,反而是無礙。
胡春姐面上反而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奶來我這兒是抖威風來啦?還想要我交出宅子?好異常呢……對了,奶,你適才跌的那一套瓷杯,乃是汝窯的冰紋青瓷,那一套便值50兩銀錢。這一回,你可把我預備給堂兄的分子錢給跌沒了。”
胡姜氏面色發青:“你唬誰呢!便,便一套破瓷杯,還50兩?!咋不去搶!”
喬氏反而是配合異常,以袖掩口,滿是訝然道:“孃親,這瓷杯,50兩還是往便宜裡講的。此是媳婦兒特地翻了盒籠,取出來的,尋思著不可以怠慢了春姐……”話中還帶了絲絲的遺憾。
胡姜氏臉全都綠了。
她心頭也是在懊悔,聽那小妮子的口氣兒,居然計劃打算給50兩當分子錢?!
莫非,這小妮子亦是計劃打算粘她大堂兄的光?……
胡姜氏這樣一想,面色又恢復了二分,她剛跌了50兩有些心虛,尋思著這小妮子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面上強擠出一抹笑,口吻也變的循循善誘起來:“賤皮子,識相點。你這也是到了應當說人家的年歲了,你堂兄這當了貢生,對你不也是有好處麼?眼見著你便到說親的年歲了,家裡頭有個唸書的,你這身價不便上去啦麼?”
胡春姐僅淡笑,並不理睬她,掉頭過去叮囑芍藥:“把這堆瓷片給拾掇一下,在這中,怪扎眼的,這可是一堆50兩的碎瓷片。”
胡姜氏見胡春姐不接她的臺階,還揪著那50兩銀錢不放,面色幾變。
正想又發火,胡春姐至此才轉過臉來瞧著胡姜氏,面上雖還掛著笑,眼中的譏諷之意卻是明晃晃的:“提起大堂兄成婚,我倒想起一樁舊事兒來,反而是想請奶給我解解惑。”
胡姜氏給胡春姐眼中的譏諷給激的險些想罵出來,可現下這狀況,她只得強行令自己沉下心氣來,心頭煩燜快憋出了內傷,沒好氣兒道:“你說。”
胡春姐盈盈笑道:“奶,你可曾聽聞過,一個叫曾彩玉的小娘子?”
“啥曾蝦曾魚的,我不認識!”胡姜氏嘴巴上講著,目光卻是有了二分閃避。
從她講出曾彩玉這名兒時,胡姜氏面色的劇變,胡春姐便曉得,胡姜氏是知情的。
雖胡姜氏非常快便調整好啦神情,可那惶張的雙眼,還是出賣掉了她的心思。
胡春姐心頭道,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