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一下子撒開抱著老毒醫胳膊的手:“爺爺,您可不能亂點鴛鴦譜,紀滅明心悅之人是蘇豆蔻。”
第一次見面當著蘇豆蔻的面就說“這小子不錯”,好吧,初次見面對別人印象不錯適當誇讚情有可原。可類似的話一說再說,倘若蘇豆蔻聽到心中作何感想?
凡事不可過三。
“哼!”老毒醫臉色一沉,“你既不喜歡他還讓我替他解毒?”
雲桑哭笑不得,扶額道:“爺爺,那是兩碼事!他身上中的可是‘六親不認’!”
老毒醫微胖的身子停了一瞬:“你說什麼?”
“您沒有聽錯。”雲桑看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治不治?”
“胡說!”儘管老毒醫見多識廣,但此刻仍是不信,“此毒有違道德人倫,老夫多年前早就銷燬,怎麼可能中?”
雲桑無奈一聲嘆息:“您好好想想為何有這種可能?——在王城,我不是不想去找我爹,我心中是矛盾的。”
雲錦與她是父女,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他長年蹤影不見,對她不管不問、不理不睬,好在總算還摸著良心把她送回了毒醫谷,讓老毒醫當爹當媽當爺爺當師父身兼數職把她養大……大多數時候她的玩伴是藥草、小鳥、幾窩野兔、幾隻野貓,外加外面那些藥童——
她敢說自己對兔子比對親爹還親。
但誰讓血濃於水呢?
……
她復又拉著老毒醫的胳膊,走到老毒醫的竹屋,把紀恕中毒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老毒醫聽完頗有些疑惑,他道:“能用銀針壓制‘六親不認’看來針術了得;這麼多年紀滅明能做到對往事不思不想,心智還算堅定。”
“不止如此。”雲桑道,“紀滅明雖是義子,可紀家對他著實不錯,說是親子也不為過,別的不說,就紀默與阿寧對他的信任和維護我是前所未見。”
老毒醫:“這不稀奇,長這麼大你總也沒見過很多人。”
雲桑:“……所以,這紀滅明中毒從某方面來說怪您!一句話,您救還是不救?”
老毒醫不吐口,冷哼。
雲桑:“您還別不承認,當初製出‘六親不認’的是您,即便是您後來良心發現親手毀了‘六親不認’和它的方子,但後來紀滅明中毒您怎麼解釋?所以您並不能保證那時的確銷燬得乾乾淨淨、一絲不留!事實也的確如此。正是您的疏忽才導致了某些人有機可乘將之竊為己有,利用‘六親不認’為禍世人,達到自己自己不可告人的卑劣目的,而最終敗壞的卻是您的清譽。老頭,被人這樣利用您能忍?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毒醫!”
“如何不能忍?”老毒醫不受雲桑激將,當然也明白雲桑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誰——自己的兒子什麼樣他心裡清楚。
那是他的兒子他沒有養好,他愧疚自責,可也有他的無奈。
兒子大了自有打算,他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他無謂道:“老夫相信清者自清。聖人云:人之老矣,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我老了,還在乎那些虛名做什麼?”
“您果然不救?當真不救?”雲桑彷彿並不詫異,“虛名當然不用在乎,可您在乎我,對不對?”
“那是當然。”老毒醫回答得毫不遲疑,驀然他眼神一擰,“他們威脅你?”
“沒有沒有!”雲桑連連擺手,她看著老毒醫護犢子的樣子有些啼笑皆非,“您想哪去了,他們是我的朋友,對我很好。為朋友兩肋插刀不是應該的麼。是我自己要求您的。”
老毒醫臉色這才有些緩和。
“他們不自己過來親自求我?可有一點病患的自覺?”
雲桑:“他們當然想來求您,可不是您不許人家說話嗎?您一上來就趕人走。”
老毒醫突然一拍腦袋:“哎呀!這是什麼時辰了?怎麼這麼餓呢,丫頭,我的烤兔子和燜山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