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離開是不會大喊大叫的。
朝官眾多,哪怕盧家與梁家勢力再大,也只是各佔據一部分。此刻不知道要發生什麼、懷著看熱鬧心態的人,還是佔場上的大多數。
他們的目光就在兩個大佬之間來回遊移,彷彿是期待一場好戲,內心很可能都默默在喊。
打起來、打起來!
皇帝目光沉吟,還未表示可否。
殿下就有一官員排眾而出,急急說道:“陛下,國丈大人管理工部多年,老成持重,鮮有疏漏。若是驟然離任,恐怕於國朝不利。”
另有一人道:“陛下,臣斗膽一言,國丈大人怕是因為近來工部遭受的不公待遇而心灰意冷。國丈大人忠心耿耿、為朝廷勞累多年,不可使其寒心啊。”
“都退下。”牧北帝一揮手。
那兩名出列的官員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回本隊,閉口不言。
除了一陣風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朕何時說過要準允國丈的請辭?”牧北帝轉眼看向盧遠望,“眼下工部越是多事之秋,國丈越要堅守,否則豈不有了畏難而退之嫌?”
“陛下。”盧遠望再度躬身,“老臣所在工部,如今已有近半數官員下獄、政務停辦多日,此皆是老臣識人不明、治官不嚴之責。陛下若另擇賢才,統領工部,想必會更加妥帖。”
“陛下!”又一名後排官員竄出來,叫道:“近來工部的亂象,依臣之見,非國丈之責,皆乃左相大人黨同伐異、排除異己,對工部官員胡亂打壓所致!”
“放肆。”盧遠望頓喝一聲,“工部屬下官員有貪腐乃是實情,怎敢汙衊左相大人?”
噗通一聲,那官員直接跪下。
“陛下明鑑!”他頭貼著地,高聲道:“工部負有散財造物之責,大小官員貪腐,乃是三法司監管不嚴,豈能全怪國丈大人失察?刑部辦案俱是酷刑,哪有人能不屈打成招?若是陛下允許,可將工部官員的供詞翻出,察其真偽。臣斗膽,願與左相大人一一對質!”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梁輔國的背後,至今他一句話沒說,卻已經被推到了風暴中心了。
不過自從他對工部展開攻擊以來,步步緊攻、咄咄逼人,工部至今才反擊,已經很能忍了。
這般場景並不令人意外。
梁輔國身側的宋知禮偷瞥了他一眼,神情略有擔憂。
都是站在朝堂頂尖的人,稍微一想就大概猜到了盧遠望用的是怎樣的手段。
應該是有些工部的犯官在下獄之前就得到過盧遠望的交代,在供詞中夾雜一些虛假的事情。
這樣刑部得到的記錄裡,本就是會真假夾雜,如此大批的官員下獄,刑部不可能將每件事都徹查清楚,對於官員招供肯定有多少記多少,畢竟正常情況沒有人會故意多說罪名。
到了現在,盧遠望安排的人再挑假的地方來詰問,就會得出刑部嚴刑逼供、屈打成招的事實。
盧遠望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已經謀劃到了這一步,不可謂不老練。
面對這官員的質問,梁輔國仰首看向皇帝。
牧北帝沉默了下,旋即一聲呵斥,“退下!”
那跪倒的官員顫抖了下,立刻又匍匐著回到佇列,這才站起身來。
梁輔國這才出列、躬身,開口道:“啟稟陛下,刑部徹查兇殺、貪腐等案,俱是分內之事。若因此惹得國丈大人不悅,臣內心甚是愧疚。國丈大人若果真辭官,那臣保舉工部右侍郎蔣維田升任尚書。”
噗。
聽到他這話,看熱鬧的大臣們有九成都沒繃住。
不愧是左相大人。
夠狂。
盧家一夥兒在那裡藉著辭官一事,一哭二鬧三上的,梁輔國不光完全不理會對方的攻擊,還順勢舉薦新的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