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琴息再一次被趕出來了。
屋裡的吵罵聲還在繼續,琴息心裡厭惡極了。那一聲聲的叫罵猶如鼓槌一樣落在自己心裡的鼓上,鏗鏘的聲音,回彈的鼓面,最終回覆最初的模樣,恍若什麼都沒有發生,日復一日,沒有什麼比這些更令人討厭的了。
回過身看著意料之中緊閉的房門,看來今晚是回不去家了。呵,這還能叫家嗎?
一隻手暴躁的揉了揉自己像狗啃了的短髮,另一隻手伸進自己褲兜。還好,不算太差。伸出的手心裡靜躺著幾枚硬幣和一張略微變形的紙幣,這些足夠琴息在網咖睡一晚再叫一桶泡麵了。
向著弄堂外走去,其他人的目光都沒有在琴息的傷口停留,因為已經習以為常了。現在只要一提起琴息,便不難聽到“傷口”、“脾氣不好”這一類的字眼,各種不堪的話語流進琴息的耳朵。
陰冷潮溼的氣味充斥著每個角落,但是早已習慣的人並不會為此掩鼻,生活在這一塊區域,還有什麼是不能承受的?
經過弄堂口,琴息又看見了那抹令她討厭中夾雜著羨慕的人——尤子衿。十七歲的少年總是穿著白色襯衫,無疑是這煉獄最純潔美好的存在。可是琴息就是不喜歡他,不喜歡他身上那一股子的書生氣,覺得他格格不入,是外來者,侵犯了自己最私密的領地,讓自己暴露無遺。
狹小的地方就是這麼的簡單,簡單到因為狹小而不允許再多一個出口,只有這麼一個逃出這是非之地的地方,而路上卻總是能遇見一個愛厭並存的人。
琴息這次出乎意料的沒有對尤子衿投去不友善的目光,尤子衿覺得琴息變了,雖然有一個多月沒有再見,此時眼前的少女依舊是髒兮兮、臉上滿是傷口的模樣,可能是低埋下的頭顯得平日裡桀驁不馴的叛逆少女低調了許多。
叛逆。這就是尤子衿的定義。
琴息所有的不良行為,在他的眼裡全部歸結為了兩個字——叛逆。沒有別的原因,一切的一切都是琴息的不自重不自愛,任由自己墮入了迷途。這些裸露在外的傷口便是這位少女“失足”的證據。
可能是這些傷口引發了尤子衿的同情心,亦或者是琴息的不屈,總之尤子衿開口了:“你這傷口得趕緊處理,需要我幫忙嗎?”
低頭走路的琴息聽見聲音抬起了頭,臉上的傷口也暴露在了尤子衿的視野之中。臉上這兒青了一塊,那兒刮破了一塊皮,讓人難以置信這是一個小姑娘能承受的住的。
“我幫你處理吧。”尤子衿開口後的一瞬間就後悔了。素昧平生的兩個人他為什麼要幫忙,但是那一瞬間他心中的想法就是這樣,幫助這位慘兮兮的小姑娘。
“我嗎?”琴息有點錯愕。
小姑娘不可置信的模樣印在尤子衿的眼中,突然覺得琴息其實也不是看起來這麼酷,她也有著女孩子特有的情感和敏感。
尤子衿抿了抿因看書太久沒有說話,而略微有點乾燥的唇,正準備開口的話卻被琴息打斷在了咽喉——
“不需要。”琴息淡漠地開口,剛剛臉上的表情猶如過眼雲煙。沒再理會尤子衿,她頭也不回地向網咖的方向走去,遺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這還是琴息,光是剛剛的語氣就很琴息。陳子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不良少女發生了改變,大概是因為她沒有在經過弄堂口時對自己“怒目而視”。
2.
尤子衿第二次遇見琴息時,她身上沒有傷口,因為是在她狼狽前遇見的。
七月的太陽哪怕是夕陽都熱乎乎的,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一猶如眼前被一群人堵在衚衕裡的少女。
七八個人將一個少女圍在了中間,如果中間圍著的不是琴息的話,尤子衿一定會打電話報警。好巧不巧,被圍的那一個少女就是琴息。那七八個人臉上佈滿了凶神惡煞,穢濁的眼裡全是對著琴息的狠厲。尤子衿也不知道這是誰惹了惹,是誰有錯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