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聽到推開籬笆門的聲音,從西屋裡面迎出來。
“阿青姐,小山。”張家的大妞招呼他倆:“又來看那個人啊?”
阿青順口問:“他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子。”
說起屋裡躺的這人,大妞的口氣有點與平日不同,不過滿腹心事的阿青和小山姐弟倆都沒有注意。
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屋裡有些暗,瀰漫著一股濃濃的傷藥味。鎮子小,張伯是唯一的郎中,他也只會治些跌打損傷,用的藥也多半都是山上採來的自制土方。
床上躺著個人,一床粗布被子從頭到腳蓋得密不透風,只露出一張臉。
大妞放輕了腳步跟進來,小聲問:“阿青姐,這人是哪裡來的啊?”
“我怎麼知道。”
這兩個人是小山和長根從山上拖回來的,當時可把阿青嚇了一跳。旁人出門都是撿金撿銀,偏偏她家的這個傻弟弟總是撿些麻煩回來。這兩個人傷的這麼重,萬一死在他們這裡,怎麼辦?就算沒死,看他這樣,誰知道是不是江洋大盜?或者有很厲害的仇家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不得連累他們全家?
可是弟弟可憐巴巴的說,這兩個人雖然受了傷,還救了他和長根的命。
阿青悶悶的想,那也不能全怪小山了。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很矛盾。人嘛,要麼就幹粹自私到底,見死不救忘恩負義這種事情做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要麼呢,就象小山、長根那樣,熱情純良,從來不會斤斤計較利益得失。
比如現在,她覺得這兩個人實在是**煩。阿青總有種感覺,從小山和長根把這兩人揹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平靜祥和的生活節奏就全被打破了,他們的生活可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即使這樣想,阿青也做不出來把這兩個重傷的人再扔回山裡去的事。
喏,她就是這樣,和許多許多普通人一樣,既不是個全須全尾的好人,又做不出什麼真正的壞事。面對這樣的艱難抉擇,就只能這麼猶猶豫豫,左右為難。
見人重傷躺在路邊不去理會,和把人從自己家扔出去讓他們等死……這中間的區別好象並不大,就隔著一層紙。
但這層紙才是最難捅破的。
大妞的目光在那人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她從來沒見過生得這麼好看的男子,全鎮的人……不不,就算是她們鎮上來來往往的過路人全加起來,也都沒有一個趕得上他的。
“哎呀,藥好了,我去端。”
大妞慌慌張張的回過神來,小跑著去端藥。
小山抓抓頭,他知道他姐不高興。這兩年姐姐都要說親了,家裡收留陌生男子是不妥當。再說,這是爹和娘他們不在家,要是在家,肯定也不會答應。
“姐,我去找張伯,給他幫忙去。”
阿青知道他怕自己責備,小山這孩子一點兒心事都藏不住,想的什麼全都寫在臉上了。
她向前俯身,看了一下那人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他臉色顯得很蒼白,就象冰冷的瓷器一樣,一點生氣都沒有。
這人要真死在他們這兒,可怎麼辦?
屋裡太氣悶,窗子關得這麼嚴實,還用簾子擋著。
阿青站起來想去把簾子掀開,忽然手腕一緊,她一下扭過頭來,床上那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睜開了眼,一隻手死死的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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