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很小,沒什麼客人,老闆很殷勤,酒菜給得大方。
節南向老闆打聽,“青鴉山裡可有木蘭花林?”
第三張茂林圖,全是木蘭花樹。
老闆搖搖頭,“沒有,多是松林,向陽那面有些茶園子。”
“你們這個鎮挺新的,老地經裡都沒有這座鎮的標識。”節南喝口酒,一挑眉,“酒,不錯。”
“我家婆娘釀的。”老闆回頭看看後院,“喏,帶孩子吃飯呢。”
節南看一眼。
一個布衣粗裙的婦人,三個半大不小的娃,坐在院中老樹下,高高興興吃飯。
“三十多年的鎮子。這地方原是灘地,因北邊不穩,又鬧災,好地方不收容,難民就在這兒墾荒。祖宗們吃足苦頭,我們這些後代子孫才有大樹乘涼。”老闆也不過三十多,看著老實的漢子。
“都說烏鴉不祥,怎麼叫青鴉鎮?”節南問。
崔衍知在對桌,默默喝酒,默默聽。
林溫沒來,說到做到,今後遠遠供著桑六姑娘。
“沒有的事,咱這兒的烏鴉吉利著呢,是當年領著祖宗們找到這個地方的神鳥,而且傳說其實那是佛祖座前大鵬金翅雕化身而成。”老闆笑著,“客官們要是不著急走,可以去半山腰的神廟拜一拜,會給你們帶來好運的。”
“好。”節南應了,“老闆這兒有幾間空房,夠我們這麼些人住嗎?”
本來只說打尖,如今變成住店,多了進賬,老闆笑開了花,“樓上三間大房,後面還有兩間廂屋。”
“祥豐,付定金。”節南吩咐。
眼見祥豐跟老闆到櫃上去,崔衍知壓低聲問,“好好的,為何要住店?我們是從正天府逃出來的,只離那兒三十里,萬一曝露行蹤,隨時要跑,住店太麻煩。”
“昨晚沒睡好。”節南倒了杯酒,給崔衍知推過去,“放心吧,誰能想到我們會往上游跑呢?再說,木蘭辭裡都說了,暮宿黃河邊。老天要咱們在這兒住一晚,當然要挑舒服的地方住了。喝酒。這酒真不錯。”
崔衍知垂眼看著酒杯,“你不止帶了這些文縐縐的書生吧?兔幫那些高手在哪兒?那位幫腦也在暗中,準備隨時接應我們?”這麼說了之後,居然感覺心定。
節南卻覺好笑,“我就帶了這些人。”我們?崔衍知這是打算同流合汙了?“而且我們是在找東西,又不是來打仗,要那麼多能打架的人幹什麼?”
崔衍知知道自己為什麼定心。
因為那隻青兔子,及其手下高手,比他們一船子的武將都強,真要遇到大今追兵,逃脫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不過,寄望青兔,他也是一時犯糊塗了。
想到這兒,喝一杯酒下去,而且既然打破了他做正事時不喝酒的慣例,索性連喝數杯。大概喝得太快了,眼前一下子有些犯暈,看不太清節南的笑模樣。
“我讓人送你回船?”節南看崔衍知睜不太開眼。
崔衍知搖了搖腦袋,視線仍是不清,“不,我也住客棧,有事好彼此照應。”
“隨你。”
節南的聲音在崔衍知聽來很遠,他甚至打了個很大的呵欠,隨後往桌上一趴,竟然閉眼睡了過去。
祥豐在一旁看著,奇道,“這位推官大人的酒量如此淺?”
老闆過來,看崔衍知睡得這麼沉,倒是沒詫異,“咱這酒喝著甜滋味,後勁可足,喝得越快,倒得越快,各位還是悠著點兒喝。”
節南笑,“看他才喝幾杯就倒了,誰還能不知這酒後勁足。不過真是好酒,讓人喝著上癮,煩請老闆再拿兩盅。”
老闆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