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頌北都宮廷待了半年的記憶猶新,而北都淪落之後,許多宮人被俘或逃亡,南都的宮人都是新選的,節南自覺也不可能遇到當年舊識。?網 =≠.
老天大概看不過她太悠哉,半路弄出個不大不小的公公考驗她。那公公瞧見她腰際掛著學士閣的腰牌,把她叫了過去,盯著那塊腰牌看半晌。
她還以為要被人看出冒充宮女,不料——
“這是北都那會兒的舊制宮牌吧?總務司怎麼搞的,就算省錢,也沒這麼省法的。”公公尖笑一聲,“儘快換掉,晦氣死了。”
節南乖答,“可能不小心混在新牌子裡了,不過這會兒蘇大人正等婢子回話,婢子要趕緊去。”
“蘇大人的急性子咱家也有所聽聞。正好,這兒有一套皇上才讀完的《春秋列國傳》,你還去庫裡吧,省得咱家多跑一趟。”
“是。”節南淡定捧過書冊,退身就走。
蘇致學士是隨皇帝逃過來的北都臣子之一,韓唐曾與他同僚同品階,如今蘇致還是學士閣的六品官。
節南熟知這些人事,又有了這套書,更是一路無阻,直入學士閣的史庫。
學士閣今時在朝堂中的許可權不大,基本就是做些編史修史的文章事。除了像太學長傅大學士極少數的天子近臣,以及具有封詔權力的學士品階,但凡留在這個學士閣裡的,多是名頭好聽卻沒實權的文官。想劉彩凝她爹,六品大學士,平時住在安平城,無事不必到學士閣辦公,家裡蹲蹲,兩三年完成一套編修,就算盡職了。
節南混進來的,當然不會真去見蘇致,只同史庫裡的書吏說御書房的公公交代她還書,就趁著書吏去放書時,悄悄鑽進偌大的書庫,尋到連慶年間的史冊,翻出王希孟身故的那本年冊。
一讀,一怔然。
冊上有關王希孟的記載只有一句:王希孟,十七歲畫《千里江山》,卒於連慶九年。
《千里江山》,誰也不會質疑它傳世的價值,它的畫者王希孟也將隨之流傳百世,但百年後,王希孟將只剩一個名字,他的故事他的人生就得這麼一句話。
若是像她這般的尋常人也罷了……
節南心中唏噓,同時迷惘更深。
到底為何?
先帝最得意的弟子,天才驚世,萬眾矚目,備受期望,這樣一個不尋常的人物,哪怕只活了短短二十載,史官竟然就用一句話記載。
她明明聽說,先帝到書畫院,王希孟常隨侍在側,旁邊總有史官記錄他們言行。
然而,應該存在的那些記載卻連一字一句都找不見。
史冊固然可以按照帝王的喜好進行修改,但修改必有緣由。將王希孟從裡面摘去的緣由,節南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就她所知,王希孟的死曾引得帝王扼腕落淚,眾多大佬嗚呼哀哉,民間至今還有不少詩詞流傳,痛惜之情無以言表,葬儀更是體面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