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梅花開得正緊,灼灼的挑在雪地上,嬌豔的花瓣託著黃白的花蕊,暗自里正吐露著柔和的芬芳。
睞兒扶我在窗邊賞了會兒花道,“娘娘這兩日看著精神更不好了,還是回床上歇一下吧,等會兒陛下就要來看娘娘了,等娘娘好了,到時多少花看不得?”
我自沉沉的嘆了一句,“就怕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梅花依舊笑東風。”
睞兒當然不解其中的意思,只將我扶回床上,一時間我的手竟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箇舊青色的香囊,於腦海中前後思索了一番,才想到原是當年預備繡給白言的,卻不想,這香囊到最後竟也沒送得出手,有一段日子我還用它來放著蜜餞。
當時因為總覺來日方長而沒有把握到的瞬間,正於現在一遍遍的回憶中變得無比珍貴,無比惋惜。
他白色紗衣上繡著的暗梅,一如今日窗外般的傲然。
我又拿起端詳的看著,不禁好笑起來,當日初見的三人,一個已身入混沌,一個悲哀的坐擁萬里江山,卻失去了本應屬於自己的人生,一個在這裡回顧往昔,等著春蠶絲盡,蠟炬成灰。
睞兒碰了碰我道,“娘娘想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覺得日子好像過了很久似的。”我坐在床上回道。
“哪裡久了,距娘娘剛入主來鳳殿時,也不過才幾年而已。”睞兒掰著手指頭也數不清具體的時日。
“怎麼會才幾年呢?其華好像都長大了,”說到其華,我又怪道,“近日他無事時都會來看我,今日怎麼沒來?”
睞兒道,“今日太子帶著人和吃食去了大牢。”
“是了,他肯定是找那個諸行把話說清楚去了,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耐不住性子。”我微微笑了一下道。
睞兒看著我,滿腔憤意的說道,“依我看,讓太子去教訓一下那個諸行也好,自作聰明。”
我搖了搖頭,“睞兒,你不要這樣說,其實,我應該謝謝他才對,莫名其妙的倒幫了我一把。”
睞兒不明白的站在一邊,沒有再說話,我只於心中想到
若不是他將那往生丹碎成粉末,那麼公子不管怎麼說都是會逼著我吃的,如此,我便會兩難。
冬日裡的白天自然更短,我近來總恍惚的覺得,剛剛醒來,天色就已漸漸烏了下來,可是,晚上倒睡不著,白天卻盡要睡,思緒也比往常更慢了許多。
眾人其實都已察覺出了我的異樣,到了這種時候,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陰陰的,特別是公子,而我以前也曾會勾勒著自己彌留時的樣子,也曾被嚇得翻來覆去睡不著,現在,竟只有滿心的平靜,甚至還會在心中嘲笑著眾人,也不知到底在看不開什麼?
想著想著,竟一覺好睡,當我再醒來時,公子正坐在床沿邊憐惜的看著我,“今兒感覺如何?”
我一笑道,“來了。”
公子強壓著語氣問我,“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我一看這情形便已猜到幾分
太醫必定是來看過了,跟公子說了什麼行將枯木,兩虛已極之類的話。
我自亦想著,確實是該交代交代了,“確是有些話要說,公子,你一定要記住。”
他毫不猶豫的答道,“我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