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稜大軍登岸,宇文化及親自迎到了中軍大營,這訊息傳播開去隋軍士氣為之一振。
而此時,驍果進軍的中軍大營中,宇文述也接到了兒子宇文化及大敗的訊息。
宇文述接到訊息,並沒有什麼生氣舉動,照常和嬌娃吳絳仙作樂,並且仍舊將大軍交於兒子指揮。
玉不琢不成器,劍不磨不鋒利。
借一個必死之人來鍛鍊小兒輩,即便傷亡再多士卒,那也是筆劃算的買賣。
此時長秋風乍起,就算剛到黃昏時分,也有了幾分蕭瑟。
“一十時。顏如蕣華曄有暉。體如飄風行如飛。孌彼孺子相追隨。終朝出遊薄暮歸。六情逸豫心無違。清酒將炙奈樂何。清酒將炙奈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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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時。行成名立有令聞。力可扛鼎志幹雲。食如漏巵氣如燻。辭家觀國綜典文。高冠素帶煥翩紛。清酒將炙奈樂何。清酒將炙奈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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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時。精爽頗損膂力愆。清水明鏡不欲觀。臨樂對酒轉無歡。攬形修發獨長嘆。
………………”
吳絳仙舞動流雲飛袖,婉轉唱起了百年歌。
此百年歌乃是晉出江東辭賦大家陸機所作,道盡了人世無常,歲月易逝,英雄豪傑也避免不了老兒將死的結局。
宇文述少年卑微,壯年得志,老年修身,幾乎覺得歌中所唱的便是自己的人生,不由打著節拍,流淚相和。
曲罷,良久才回過神來,對次子宇文士及道:“我老了,家中事就靠你和化及了,要兄弟齊心。”
宇文士及連忙應聲說是,對父親連番安慰,這才在吳絳仙的注視下離去。
在一處徵用的村莊裡,卻有一座打掃的乾淨的院落,周邊衛士像傘蓋一樣伸展開來,牢牢護住了院落,利刃光影映得人眉目皆寒,非將軍不得入。
就在這時,數人腳步響起從容而入,為首的中年人,卻是宇文化及,並排走著的另一人,正是陳稜。在後面,乃是各自麾下將校十數人。
陳稜年紀大概三十五歲左右,換下鎧甲後穿著一幅得華貴內斂的青衫,臉生得俊秀白皙貌似文士,唯有眉下一雙眸子炯炯有神,舉手投足帶著一種肅殺的兵戈之氣。
到了屋內,看著迎接的屬吏,宇文化及就“啪”的一聲拍了下掌,笑吟吟地說著:“軍中簡陋,只有這出自江南的舞姬尚可,請陳兄共賞。”
當年宇文化及還在大興城時,就已久慕江南繁華,當了將軍之後,更是酒色財氣並舉。這軍中樂舞,專挑宮廷女子演習,以玉樹後//庭歌為最,被視為雅士之兆。
現在行軍打仗之餘,風流陣仗如故。
“多謝,承蒙宇文閥主款待,陳某自當攜麾下兒郎打頭陣。”陳稜笑了:“區區楊玄感餘孽,哪值得閥主親自出手?明日某將反賊頭顱獻給將軍!”
沒有人注意到他眼底閃現的寒光,陳稜殺機已燃燒經起來。
玉樹後//庭花歌曲,固然奢靡浮華冠絕天下,可對江左兒郎乃是奇恥大辱。當年陳後主創下此曲,日夜賞歌觀舞,荒廢政事,使得大陳基業被隋朝所滅。
後世更有詩句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十萬虎賁齊解甲,寧無一人是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