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春耕秋戰,戎馬守疆。
蓋因一農不耕,則家有飢者。故而無論胡漢,尋常都不會在春日放牧、耕田的時節交戰。實際上,漢王楊涼的此次反叛,戰場殺戮造成的死亡倒是其次。真正的危害是處處田園荒蕪,百姓流離失所,幷州沒有兩三年難以恢復元氣。
此時,春日又逢著雪後,陰冷潮溼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微弱的陽光只化出一小輪霞彩,翻滾著的紅光沒有任何溫暖。一條寬大河流,自大營前蜿轉而過,水面看似平靜,實則寒冷刺骨,再遠處是一片開闊地足以給兩軍決戰。
兩百死士已在校場上匯聚完畢,整裝待發,高思看向遠處。
“這是原本是千畝良田,楊涼反叛造成百姓四處逃難,今年秋日必定是個大荒之年。”高思指著戰場說:“要結束戰亂就要以殺止殺。我若是狼騎主將,必然在七八里外列陣決戰。”
“狼騎……這次應該是全部出動了吧?”張須陀沉吟道。
“嘿,蕭摩柯既然出陣,肯定想以此為戰場,發動猛然一擊,用突馳之法衝擊步兵……”高思露出了興奮之色,對比記憶說著:“張總府,你要做好打惡戰的準備。”
騎分南北!
蕭摩柯出身南陳降將,兇狠勇武,善摧大敵,南朝三百年罕有其匹!南方騎兵擅長堅守待機,決勝負於呼吸之間;北方騎兵,長於遊走奔襲,鉗制敵眾衝陣破敵。
蕭摩柯在南陳為將時,同北軍大小百餘戰,屢克強敵。最後所以戰敗被擒者,乃是陳後主昏庸無能,其獨木難支。而今,他手握八千北疆鐵騎,身兼南北騎戰兵法之長,率先當其鋒芒者十死無生!
“出發!”張須陀臉色嚴肅,大聲下令。
史大奈、賀懷亮、高開道紛紛領命帶領小隊死士上馬。張須陀同樣翻身上馬,他緊握八風刀向戰場進發。
他絕不可敗!等了二十年終於遇到了個機會,無論前面的敵人是誰,他都要一刀劈開;上國柱萬戶侯爵位就從這裡起步,他要風風光光的回到家鄉告訴她沒有看錯人!
高思同樣不以為怪,生死對於戰場乃是尋常事。不過還是穿上明光鎧,手執龍鳳雙劍說:“同生共死,殺賊!”
“殺賊!殺賊!殺賊!”兩百鐵騎嘶吼著捲起風雲,出了大營,向預定的戰場奔去。
楊素乘著戰車,令旗揮動,五萬大軍拔營而起,向著戰場隆隆進發。
軍煞之氣沖天而起,大隋天子龍旗高懸,有股震懾叛逆誅殺賊子的法渡擴散,足以削去對方三成氣運。
戰書早已送達!
十里開外,蕭摩柯戴著鬼臉面具,坐在高頭大馬上,手持丈八長槊。他的八千狼騎銳士同樣整裝待發。
斥候早已散出二十里,探查周圍一起可疑的變故。
“報大帥,周遭二十里並無伏兵!”
“報大帥,楊素五萬大軍已經拔營而來!”
“報大帥,楊素的死士營第一波衝陣的二百人已經出動!”
蕭摩柯大笑,仿若鬼王長嚎,半晌乃止:“楊素,你還是老一套,今日某誓殺汝!”
記憶回到二十五年前,楊素率三十五大軍將他及三千子弟兵圍主,先使百人衝陣,再用大軍圍殺。
破陣!破陣!再破陣!
只可惜隋軍源源不斷,那一戰大兒子蕭世略陣亡,他兵敗被擒。之所以忍辱偷生到今日,就是心有不甘、不服之氣。不想蒼天有眼,如今雙方再度戰場相逢。蕭摩柯固然七十有六,但還能舞得動槊、開得了硬弓,只因為每日練武不綴。
反觀楊素,二十年聲色犬馬,打仗還是老一套,如此又有何懼?
蕭摩柯壓下心頭最後一絲疑惑,揚起馬槊:“出兵!”狼騎精銳開始緩緩而行,然後蓄力待發。
“世蠻,把那隊楊素派來的死士先給我剿了!”
“大人放心,孩兒去去就回。”蕭世蠻應命,帶領本部五百狼騎銳士率先進軍。
隆隆隆,戰馬加速,雙方即將發生碰撞。半刻鐘的時間轉眼即逝,各自的斥候已經相遇,箭雨對射交錯而過,各自回報領隊主將。
高思一陣頭痛,向眾人解釋:“想不到來將竟然是蕭世蠻,狼騎足有五百,不可小覷,當速戰!”
這時,上午時光已經過去了一半。
“第一輪用投槍,第二輪繯首刀砍。聽我號令行事”張須陀冷酷道:進攻!
“駕!”兩百死士各自策動戰馬,毫不示弱的向前方壓去。
這群人都是剛剛糾集起來的隊伍,雖然個個戰鬥力很強,可若是就直接和狼騎對沖,必敗無疑,只有拼死靠近,突襲敵將。當然臨陣斬將,也不是簡單的事,必須有猛將壓陣瞅準間隙突襲。
太陽底下,整個大地開始顫抖,廝殺上演。兩對騎兵終於正面相遇。
高思緊握長劍,跟著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