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記載:開皇三十四年,冬,彗星襲月,赤氣長八尺餘,貫紫微星極而歿,太祖開皇崩。
太子廣即位,建年大業,號曰英雄天子!
大業元年,春,漢王涼起兵作反,宣稱越國公楊素謀害先帝,要清君側,誅奸臣!
新帝遂以楊素為主帥,加封其為楚國公,率步、騎五萬精銳揮師平叛。
是日,有雪,夾雜著冷雨。昨晚足足下了一整夜,當下雖是風雪漸住,但空氣中卻還隱隱瀰漫著寒風水氣。
王達邁開大步,從雪林外面走進來。他穿著一身精緻的魚鱗甲,腰間帶著長劍,背後還有一張硬弓。
即便是手中提著一隻野兔和兩隻山雞,懷中更夾著一包辛苦挑選採摘來的藥草,依舊是健步如飛。
因為剛下過雨雪,身上鎧甲也染上了一層的潮溼。風雪之寒,冷意入骨,此時王達卻無暇顧及這些,他只想著那個人儘快醒來。
“不知道高太保醒了沒有……”想到那個特使的情況,王達臉上罕有的露出了一絲焦急。
十日前,漢王前軍大敗,主將單貴當場陣亡,兩萬大軍潰敗,麾下人心浮動。有識之士察覺漢王楊涼剛愎自用,謀而無斷就紛紛尋找退路。王達之父王頍乃是漢王府參軍,因為縷獻忠言而不被採納,心灰意冷之下就派遣兒子前往楊素軍中納降,偏偏作為楚國公特使的高太保,又從被漢王府大將蕭摩柯之子巡邏打傷,苦戰逃離後昏迷不醒。
大戰就在眼前,作為特使昏迷,倘若不能即使將訊息傳到軍營,耽誤平叛大計這怎麼得了?
於是,王達腳步邁得越發急迫。
這時又是陣寒風襲來,行過一段路,前面已經出現了條羊腸小道,越過那條石道,再翻過一座山谷,就是他們這支隊伍暫時藏身之地。
王達正要從樹後走出去,忽然又猛的伏下,步如蛇行嗖嗖一閃藏到灌木叢林中,反手取下了硬弓,側耳伏聽,雙眸露出警惕之色。
片刻後,馬蹄聲嘚嘚,從遠處傳來。不一會,十餘個騎兵從大路的另一面飛馳而來。
王達不禁倒吸了口冷氣,悄悄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防備不測。
那對騎兵全著鐵甲,掛著狼牙箭,這是漢王府的幷州狼騎。
這支精騎乃是大隋三大精銳之一。
大隋開國經過十餘年混戰,民生凋敝之極,但由此鍛煉出來的精兵卻是甲於四方。幷州邊地軍隊向來以驍勇著稱,再加上開皇年間以來朝廷新立皇子楊涼為漢王,為了方便反擊草原上的阿史那蠻族,多遴選精銳,備至鎧甲兵刃。
選遍三十萬邊軍才挑出八千銳士,這狼騎精兵更是重中之重,別小看區區十數騎,單憑藉馬匹甲冑兵器之利,再加上騎戰、步戰皆精熟,臨敵衝陣可破千人大軍,故而以楚國公楊素之能也不得不慎重。
十數騎賓士前進,當那隊騎兵行的遠了,王達才從樹後走出來,望著騎兵遠去的影子,俊美年前的臉上,霎時間爬滿了恐懼。
“是狼騎銳士,居然到這裡了!”王達的心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他突然想到,狼騎斥候這麼快到此,想必是主將蕭摩柯要大舉反擊。
“不行,我得立刻想法子見到楚國公!”提著野兔和山雞,王達向快速翻過山谷。
就在王達採集草藥時,一處很是隱蔽的山洞內,二十多個壯漢正橫七豎八的坐坐倒倒,無精打采的休憩。
這些人的穿著不一,隱隱劃分出兩個陣營。
左邊有五人穿著鱷魚甲,圍繞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這頭領臉色剛毅,按著鐵劍不語,似是假寐。
更遠一點七八個人,是穿著家兵的服飾,手裡各執長短兵器,但人人臉上都帶著驚慌頹廢之色,一眼望去,給人一種少了主心骨的感覺。
還有三個人,氣勢剽悍,衣著卻不是軍服,乃是普通府兵打扮。
這些人,誰都不說話,大多數的人都在休息,在這個山洞中,離人群遠一點,有一個大青石平臺,臺上架著一個營帳。
寒風從洞外吹來,在空曠的山野之地上肆虐,時密時疏。
頓時,這個臨時隊伍發騷亂迭起,抱怨聲、斥令聲,腳步聲,混成一片,給這隊躲避雨雪的人馬憑空增加了幾分恐怖和不安。
在青石上立起的營帳內,一個臨時的鋪就的毛毯上,盤坐著個少年。
這少年十五六歲,容貌清秀,鼻樑高挺,濃眉大眼,現在雙眸緊閉,似是昏迷,在他的周圍,有著四個同樣的少年甲兵。
“小太保的情況,應該說不會危及性命!”一個有瘦高的衛兵將手從少年的手腕上拿開,說道。
“你的意思……小太保沒事?”聽到這話,其他三個衛兵,都看向了這個依舊盤膝打坐的少年,各自暗中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