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翼聽後目光幽幽地閃爍著,趕緊辯說道:
“這都是誣衊我家老爺之詞,我家老爺一向廉潔奉公,清清白白得很。許大人您是都察院御史,可得替我家老爺出這個頭啊!”
許維笑道:“你家老爺是不是廉潔奉公,我可是不曉得。不過呢,他這一片心意我是領受了。”
聽到許維收下了這份禮物,劉鳳翼不由鬆了一口氣,概因自家主人曾交代過,無論如何必須把禮物送進許府。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可是李侍堯一貫的策略。
同樣的道理,在許維眼中,和珅的敵人也就是自己的朋友,朋友有難可要竭力相助才是。他也不跟劉鳳翼拐什麼彎了,直接說道,
“你大概還不曉得我今日為何如此之晚才回到府上吧?”許維語帶深意地看著劉鳳翼。
“還請許大人教我!”劉鳳翼隱約從許維的話中聽出點味道來,可能是有人要對自家老爺動手了。
其實就連許維都在內心裡暗歎著老李運氣實在是不錯,今晚許維在都察院與人商討的就是李侍堯其人其事,概因和中堂要對李侍堯這個雲貴總督、乾隆朝元老大臣下狠手的事情都傳得沸沸揚揚,有鼻子有眼的。
也就在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年底,因父親去世回旗居喪的原任甘肅按察使海寧奉召入值軍機處。十年前海寧就已在那裡供職多年,所以,軍機章京對他來說可謂駕熟就輕,同事中也不乏熟面孔,說起話來,興之所至就沒了遮攔。海寧離開軍機處後,先曾外調任雲南糧儲道多年,自乾隆四十二年李侍堯總督雲貴之後,耳聞目睹,對這位李中堂的飛揚跋扈、貪財好貨知之甚詳,多有不滿,只不過隱忍不言罷了。現在與軍機司員老友重逢,酒酣耳熱之際,則不免披露一二昔日上司操守不潔之處,以為飯後談資。
其實,李侍堯的操守平常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如今在京的軍機章京門只是為了更準確而求證於海寧罷了。不意話很快傳到軍機大臣和坤的耳朵裡,他立即把海寧叫到家裡,問:"聽說你背後叨咕李欽齋了?講給我聽聽。"海寧嚇了一跳,一點兒思想準備也沒有,講也不是,不講也不是,就敷衍說怕李中堂給穿小鞋,曾隨大溜送過二百兩黃金作壽禮。除此之外,不管和坤怎樣問也不肯再多說一句。
和坤對李侍堯銜怨已久,說起來倆人一在朝廷一在封疆原本並沒有什麼直接的利害衝突,只不過李侍堯仰仗皇上的倚信,沒把和坤這個年輕的政壇新秀放在眼裡,心想我****一方,威風八面的時候,你和坤還穿開襠褲呢。
這本來不錯,和坤五六歲時李侍堯已作到廣州將軍、代理兩廣總督了。和坤對李侍堯的積怨,連外邦都有所風聞。朝鮮來華使臣得到的情報就說李侍堯"年老位高,平日兒畜和坤"。當然,和坤要借海寧傾倒李侍堯,並不完全為出出怨氣。
和坤雖為皇帝新寵,不幾年就擢升戶部侍郎,人值軍機處,並擔任衛戍京師地面安全的九門提督,但本職不過侍郎而已,地位在武英殿大學士軍機大臣阿桂、兵部尚書軍機大臣福隆安和戶部尚書軍機大臣梁國治以下。他明白要進一步升遷,則必須在政治上有非同凡響的表現,現在機會來了。李侍堯驕橫霸道,恣意貪婪,其同僚下屬敢怒不敢言久矣,扳倒李侍堯既可大得人心,又能踩著這塊巨大的墊腳石迅速往上爬,這天賜良機豈能輕易放過?
和珅很快抓住機會在乾隆跟前密奏海寧與小軍機們私下議論李侍堯貪濁無厭,人言藉藉。
根據飛鷹隊提供的訊息,許維判斷乾隆帝可能在這一兩天內對李侍堯動手。
“我看你需馬上回雲南一趟,帶句話給你們老爺,就說欽差不日就將造訪雲貴,叫他自己多保重吧。”
劉鳳翼聽了頓時有點心神不寧,他還真有點懷疑是不是許維在故弄玄虛,怎麼剛送了禮物還就真冒出個天大的訊息來:
“許大人,不會吧?”
“什麼不會!是你在都察院還是我在都察院啊!”許維可沒跟劉鳳翼客氣,一甩袖便離開了西花廳。
得了訊息的劉鳳翼不敢怠慢,不管是真是假,也急匆匆地出了許府。
“老爺,那些禮物是收還是不收?”許宇像個幽靈般又突然出現在許維跟前。
“當然收。進了嘴的東西哪有再吐出來的理,那可是將近十萬兩的白銀,拒收那不是犯傻嘛!我大清朝從來就沒那種傻官。”許維火冒三丈,怒氣衝衝地說。
許宇不敢多說,趕緊埋頭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