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真過去開啟了門。
文飛回來了,還有人與他同來。
穿著一身鵝黃錦衣的越彤,正站在文飛身後。她除了頸上一串明珠,別無妝飾,可就是這串明珠映著她肌膚如雪,容光照人,幾乎將這間有些昏暗的屋子都照亮了。
我意外之極,越彤卻落落大方,笑著招呼:“巫寧姑娘,巫真姑娘,你們早來了?”
好象已經很熟悉的多年故交一樣。
“越姑娘。”
她怎麼到這兒來了?我有些疑惑。
“我來拜見二夫人——說起來,我母親與二夫人在未出閣時,還極要好呢。”
是麼?
也許當年是要好,但是,月姨這裡多年沒有來過客人,舊交也早已經是路人了吧?
原來月姨還是文家的二夫人嗎?這三個字讓人覺得如此諷刺。
月姨在裡屋說了句:“請越姑娘進來吧。”
越彤朝我一笑,從我身邊走過去。她身上帶著淡淡馨香,可是那笑容不知為什麼——讓我覺得大有深意。
月姨安然地靠坐在床頭,越彤盈盈施禮:“侄女兒越彤給二夫人請安。”
“不用多禮了。”月姨輕聲說:“這麼多年不見,佩姐的孩子都長這麼大了。你是老三吧?”
“是,上頭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月姨點點頭:“坐下說話吧。這麼冷的天,難為你想著過來看我。”
這話聽起來並沒有什麼旁的意思,但是越彤似是有些不安,解釋說:“母親這些年也極掛念您——只是,”她頓了下:“當年的舊事侄女兒雖然並不瞭解,母親卻說對您有所虧負……”
月姨打斷了她的話:“那些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不用再提了。我們現在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還說那些做什麼。你母親一向還好?這時節肺咳沒再犯吧?”
越彤答道:“多承您記掛,今年早早開始服藥,倒沒有犯。”
很客套,客套得疏遠。
月姨說:“我精神不濟,不能多陪你了,巫寧啊,你替我多陪陪越姑娘,你們小姑娘們一定談得來,前面只怕要拜堂了。你們不去瞧瞧新娘子?”
越彤忙說:“新娘子我們常見,我在這兒陪二夫人說會兒話,討杯茶吃。”
月姨溫和地說:“我累了。”
語氣雖然溫和。逐客之意卻十分明白。
越彤並不尷尬,站起身,還說:“二夫人生的什麼病?服的什麼藥?請的哪裡的郎中?需要什麼藥材?或許我能幫得上忙。”
月姨只是微微笑,眼中一片淡漠厭倦的神情。
越彤再伶俐也施展不開,只好訕訕地出去。我送她到門邊,越彤戴上風帽,轉過頭來,臉上又帶著笑意:“巫寧姑娘,咱們真是有緣得很,這麼兩三的功夫。已經碰著三回面了。”
我只朝她笑笑。
“我總覺得,咱們以後的交往相見,還長遠著呢。”
這話怎麼聽起來。都象是涼茶兌進熱水,夾夾雜雜,半溫不熱的,讓人覺得好彆扭。語氣熱切,可是這語氣下面的東西。莫名的讓人覺得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