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麼?”師公的聲音冷冷的:“他要那張臉,死了也得要。為了出身太低,他現在把臉昂得比世上人都高。只要能保住面子,裡子他可以全不要。”
雁三兒哧一聲笑出來:“你說話可真毒。可世上就吃他那仁俠高義的那一套。北劍閣這些年來威勢雖然不比以往,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沒有兒子,只有三個不成器的女兒,就算他想開了現在趕緊收個徒弟把基業傳給外人,那隻怕也來不及了。”
雁三兒笑完了又說:“你這話說的是,雖然人嘴裡總得謙遜,說什麼自己不如先人,可是要真這樣,那先人們非從地下再氣得活過來不可。養下一幫沒出息的子孫,把家業不由分說敗個精光。我看著,文飛這三個女兒一個不如一個。老大不說她,老二要嫁了,老三又那麼不成器,哎,我說,你家這徒孫倒是不錯,好好栽培,將來說不定比你我要強多了。”
師公的聲音裡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驕傲:“那是自然。”
忽然聽見腳步聲響,雁三兒喝問一聲:“什麼人?”
“下人來報說家中來了不速之客,我還以為是什麼惡客,卻原來是故人到訪。”那聲音中正平和,清朗悅耳。我只聽他說過一次話,卻絕不會將人記錯。
是文飛。
師公沒出聲,雁三兒倒是笑著說:“客氣客氣,我們並不是來做客的。只是因為紀兄家中有人走失,我們尋人至此,打擾了主人家,倒是唐突了。”
“哦?不知是何人走失?”文飛說:“若真是在北劍閣地面兒上,在下義不容辭,定當幫助尋找。”
“人已經找著了,我們也正要告辭,文閣主不必客氣。”
這些人彼此都是相識的,可關係卻肯定不好。紀羽剛才諷刺文飛那些話,還有現在雁三兒這種客客氣氣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客套……
他們每個人都象是一條線,各站在一端,彼此間關係交錯繁雜,構成了一張複雜無比撲朔迷離的大網。我每次都能找到一個線頭,可是如何將我所想知道的一切從中獲取出來,卻又不知道怎麼下手了。
“二位既然來了,就是北劍閣的客人,還請喝了小女這杯喜酒再走吧。”
“多謝文閣主的一番盛情高義,不過……”
我還想繼續聽下去,可是卻不夠力氣支撐這個法術,耳朵裡嗡的一聲響,已經聽不到院子裡的聲音。
門被推開,師公走了進來。
“能走麼?”
我試著想下地,可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們現在回去,馬上動身。”
“可是我的東西……”
我用巫真教我的法術將我的東西收藏起來,其中就包括那本手札冊子,別的東西都能不要,那本冊子萬萬不能丟。
“您一定得把把我的衣裳包袱拿回來。”我藏的東西就在衣裳包袱裡頭,雖然旁人只能看到包袱裡有幾件衣裳,看不到那本冊子和巫真昨天交給我的那幾件珠寶。
雁三兒也進來了:“不如我去取一趟。”
“你守著她,我去取。”
“她們住在靠後頭的池塘邊,那院子很偏僻。不過巫真這會兒只怕也發現她不見了,你若去的話可要當心。還有,貴紅的徒弟,現在也不急著收拾她們。”
師公點了下頭:“你們先去西面門口等我。”
我心裡有些發急,要是現在走了,我就再也沒法子從巫真那裡打聽過去的事情。
雁三兒把我背起來朝西走,他的性子外向,話也多,不知道怎麼和師公倒合得來,一冷一熱的兩個人處得倒很融洽。
“雁前輩……”
“嘿,小笙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一聲雁叔公,叫三叔公也行。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