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區西北。
從廣信府追擊而來的數十名龍虎山精銳全部聚集在此,人人表情肅穆,藏在袖袍中的手掌扣著啟用的符篆,祭起的道械上下浮沉,發出陣陣嗡鳴聲響。
一雙雙眼睛落在人群中央,就等著站在此處的張清羽一聲令下。
可不知為何,張清羽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定定望著遠處那兩道氣焰跋扈的身影。
“張清羽,為何還不下令動手?”
一名鬚髮花白的封存道序再也按捺不住,高聲喝問,面色不善。
張清羽聞言側頭看來,陰冷的目光中含著怒意,看的出來對老道的舉動十分不滿。
“蓮祖,現在閣皂山還在隔岸觀火,我們率先動手恐怕會掉入陷阱,還是再等等為好。”
張清羽竭力控制著自己心中的火氣,語氣平靜回道。
“邪魔就在眼前,還有什麼好等的?不知所謂!”
張希蓮冷哼一聲:“如果閣皂山當真有什麼問題,在我們進入南昌府境內就該動手了,怎麼還會等到現在?你們這些小輩就是心思太重,丟了我輩道序一往無前的銳氣。”
此次領命下山降魔,張清羽才是張崇源欽點的領銜之人,可此時張希蓮話裡話外卻半點給他面子的意思,甚至當眾抬出了輩分,指摘張清羽的不是。
道門雖然不是軍伍,不講究那麼多的令行禁止。但臨陣駁斥將帥,同樣也是大忌。
可眼下被數落了一番的張清羽,卻拿張希蓮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對方無論是輩分還是序位,都要高於張清羽。
雖然真動起來手來,張清羽自認為並不遜色對方分毫,畢竟這些封存道序已經交出了手中的許可權,一身實力也跌落到了序三的門檻,早已經不復當年的輝煌。
但張清羽若真是敢對這些宿老稍有不恭,後續必然要面對不少的麻煩。
張家以一姓之人統治龍虎山,以血脈為重,自然十分重視尊卑規矩。
這就是如今龍虎山天師府難以紓解的諸多沉痾痼疾之一。
原本老一輩道序封存自身,犧牲性命甘為門派底蘊,是值得稱讚頌揚的大義。
但長久的封存和心懷死志,讓這些封存道序的性情普遍古怪且強勢。
除了位列祖師堂的三名大天師之外,其餘門人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些稚嫩不堪的後輩,根本不配指揮他們這些曾跟武序拼死搏殺,將道門推上三教地位的功臣。
因此龍虎山眾人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都不願意動用他們。
誰都也不想執行任務的時候,頭上還坐著幾尊聽調不聽宣的活祖宗。
“蓮祖教訓的是,但眼下局勢實在詭譎,閣皂山那邊死了一個身份顯貴的葛敬,這一路卻是隻追不殺,這其中必然有貓膩啊!”
“你這般瞻前顧後,只會痛失良機!如果再讓這個武夫趁機逃走,我龍虎山顏面何存?”
“顏面重要,還是門人的性命重要?如果貿然動手,掉進了閣皂山的陷阱,到時候誰來負責?!”
張希蓮眼眸一瞪:“你要是沒這個膽量,那就本君來負責!”
“就怕這個責任,蓮祖你負不了!”
張清羽氣勢不落半分,言辭犀利。
“大膽,張清羽你什麼身份,居然敢如此跟本君說話?!”
“蓮祖當真是健忘,需不需要請示崇源大天師,讓他當面將我的身份再跟您說一遍?”
落了宗門臉面的邪魔明明就在眼前,尚未動手,己方卻先吵了起來。
這一幕不止滑稽可笑,更是令一眾龍虎山道序感到心寒。
符篆朱光褪去,道械靈光消散,氣勢一片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