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遲早都會發生。”
裴行儉的聲音很低沉,“張峰嶽要想繼續推行新政,必須要翻過佛道這兩座大山。他一動,佛道自然會跟著動。三教動,整個帝國自然也會跟著動。老兩京一十三省是大家的基本盤,不到最後時刻,誰都不願意在自己的家門口打起來,所以只能用番地的外人來試探對方的反應。所以我會說張峰嶽對番地下手是遲早的事情。”
“朝廷組建的人馬現在還沒走出南部,隔壁的成都府就已經開始做出回應了。這個訊息你應該也知道了,地上道國,這可是真正會動搖國本的舉動!”
劉謹勳仔細琢磨著裴行儉的話,問道:“所以你認為首輔這件事做的不對?”
“不,我覺得很對。”
出乎劉謹勳的預料,裴行儉竟果斷的表示了贊同。
“為什麼?”
“毅宗當年定下十二條序列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序列與人無異,是流動,而不是靜止的。這句話說得不止是基因,更是從序者的本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要想追求強大,就必然會引發爭鬥。儒序不主動出擊,那就會被動挨打。”
裴行儉肅穆道:“我雖然不喜歡現在的儒序,甚至對新東林黨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但我更不相信佛道兩家有能力治理好這個帝國。所以打壓佛道是必行之事!”
“這些年我在帝國西南,對番地的瞭解比你更多,也更加真切。番地只是佛門從序者的極樂佛土,對普通百姓而言則是永世無法超生的無間地獄。在番傳佛序的教義之中,低位的從序者是佛陀行走,序四以上則直接就是佛陀在俗世的化身。至於那些無法破鎖晉序的凡人,就是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的罪人。”
“在番地,山林是佛的山林,江河是佛的江河,凡人的職責是供養,卻無權享受一絲一毫,他們只是被束縛在佛土上的囚徒,基因便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枷鎖。哪怕是死亡,也會被掠走意識淪為因果算力,在黃梁佛國之中繼續贖罪。”
裴行儉的話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這些人可都是大明帝國的子民,卻在一群裝神弄鬼,玩弄信仰的卑鄙之徒腳下為奴為僕,這是帝國之恥!所以番傳佛序該殺,甚至整條分支都該被連根拔起!”
劉謹勳若有所思道:“所以你現在的態度是支援了?”
“這不就是我們這位首輔的厲害之處?”
裴行儉苦笑道:“不過我只是支援儒序對番地動手,並不代表我就會支援他的新政。”
“我明白了。”
劉謹勳點了點頭:“那你覺得番地會做出什麼反應?”
“如果我是他們,根本就不會讓你們踏入番地半步,更不會接受什麼所謂的調查。”裴行儉冷笑道。
劉謹勳蹙眉道:“可現在的情況卻不是這樣。”
“所以你才要更加小心。唇亡齒寒的道理,不是隻要我們明白。番傳三座佛山,大昭、桑煙、白馬,我不認為另外兩家會這麼聽話,現在的服從必然只是暫時的隱忍,等到他們認為的時機成熟了,肯定會對你們發起致命一擊!”
“那我該怎麼應對?”
“殺!”
裴行儉斬釘截鐵道:“至聖先師他老人家明理,但也是弓馬兼修。為的就是在跟人講不通道理的時候,能換一種方式達成自己的目標。”
“你這都是在什麼地方看的野史歪理?”
劉謹勳啞然失笑,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可這次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如果行事太過強硬,我擔心”
“有人在背後兜著,你怕什麼?”
裴行儉抬手遙指北方,朗聲道:“換做我是你,根本就不會顧慮這麼多,直接刀劍開路,槍炮壓陣,一路伐山毀廟,先宰他一兩個活佛,再問他們到底認不認錯!”
“如果他們不認?”
裴行儉毫不猶豫道:“接著打!”
“那如果認了?”
“既然都錯了,那還說什麼,當然更要狠狠地打了!”
裴行儉冷笑道:“等你打完之後,自然就能看出來他們在藏著什麼禍心。”
“看來你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