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香秘方是調香師的命根子,即便是東家,也不許過問和討要的,除非花大價錢買,這是大周調香界一個不成的規矩,可林嫂竟像哄孩子似的,循循善誘地哄騙她,這讓穆婉秋失望之極,她索性像以前一樣裝起了傻。
“……你再想想,是不是忘了?”劉師傅強壓著心頭一股莫名的煩躁,努力讓語氣聽上去很平和,“如果不是加了別的料,顏色絕不會變……”
“沒有……”穆婉秋使勁搖搖頭,“……我真沒有。”又從頭說了起來,“我就是先篩木粉……”
“行了行了,我耳朵都快出繭子了……”一到現在,穆婉秋就一直不斷地重複這些車軲轆話,見她又要說,劉師傅終於按耐不住擺擺手。
穆婉秋就端茶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對了……”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林嫂忽然想起她木粉太少,讓穆婉秋再添的事兒,“……你去哪找的木粉?”
興許毛病就出在這兒
“就是後庫啊……”抬頭看著林嫂,穆婉秋理所當然地說道,“按您的吩咐,我篩完木粉,就去了後庫,裡面就剩些柏椏了,我就磨了……”語氣極為清淡,彷彿把木粉換成柏椏粉極其自然的一件事。
“等等,等等……”劉師傅眼前一亮,“你再說一遍……”
“我篩完了木粉,然後……”穆婉秋裝聾作啞地氣劉師傅。
“笨死了,我不是讓你說這些……”果然,劉師傅臉又黑了下來,“是後面……”
“後來……”穆婉秋疑惑地看著劉師傅,“後來林嫂就進來了,她摁了摁香面,說行了……”
一口氣沒上來,劉師傅險些暈,張著嘴看在穆婉秋的嘴一張一翕,好半天,她才透過一口氣來,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你說你磨了柏椏枝當木粉用?”
“是啊……”穆婉秋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柏椏不也是木頭嗎?師傅說木粉就是木頭磨出來的,我在後庫沒找到木屑,就……”恍然才明白,“……師傅是說毛病出在這柏椏粉上?”
“木粉是制香的骨料,只要沒異味就行……” 林嫂用難得的耐心給穆婉秋解釋,忽然轉向劉師傅,“那青香裡就有一股特殊的柏香,清清淡淡的,難道……”
對上劉師傅漲紅的臉,她聲音戛然而止。
“走……”劉師傅激動地點點頭,“去試試……”
檀香性火,聞多了容易浮躁,所以要用茶喂,可再好的茶也不能完全去了它的燥,柏椏香味清淡寧靜,正和了檀香的浮躁之氣,兩者相輔相成,聞之令人耳目一新,這柏椏粉的確是魏氏秘方不同於其他觀音香的關鍵一環;可是,光加柏椏粉,不加魏氏秘術裡最關鍵的兩味香料,也調不出那清清幽幽,恍如置身仙境般的味道。
望著林嫂和劉師傅急匆匆出去的背影,穆婉秋微微地笑。
為了及早看到結果,林嫂特意點了烘香室,天本就暖,又用了大火,不到兩個時辰,一百多支溼香就烘乾了。
驟然看到香架那一百多支,閃著青幽幽光暈的觀音香,林嫂和劉師傅臉上樂開了花。
待拿到手點燃了,兩人都傻了眼,這香除了顏色泛青外,其他性狀和黃香幾乎一模一樣,表面細膩程度、質地、彈性、味道和穆婉秋出的那鍋比起來,就是天上和地上,雲和泥
會這樣?
劉師傅傻傻地看著手裡和黃香一樣粗糙的青香,胸口有如堵了塊棉絮,透不過氣來。
她一定還加了別的料
一瞬間,劉師傅和林嫂都有同樣的認知,兩人雙雙看向正洗香羅的穆婉秋。
“……除了柏椏,你還加了?”一步跨到穆婉秋身邊,劉師傅怒氣衝衝地問。
“……再沒有了。”抬起頭,穆婉秋甩了甩手上的水。
“……你說慌”劉師傅額頭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