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烏雲又密了起來,黑壓壓的自山巔往下壓著。山風颳起,捲起地上的雪密密的撲到人臉上,鑽進頸窩裡,再化成水,順著脖子往下淌。飛天貓彎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皮襖,撣了撣上面的雪:“大哥,這樣的天氣下山不太利哩。”
那天晚上,七七偶然聽到正屋裡傳來說話的聲音,喘息的聲音,還有肉體碰撞在一起的聲音一直到深夜,直到鵝毛般的大雪再次飄落,埋藏了昨夜在義和廳舉行的盛宴。
雪下得好大啊,七七踩在雪裡,雪已沒過了她的小腿。虎子一早就在院子裡練開了,將院子中間的雪,踩平好大一塊來。
“七七,來,試試這襖合身不?”阿孃手裡拿了一件紅花襖從正房中挑開厚厚的門厚子走了出來,這是花豹子下山的第三天,他挑了三十個最為精壯的弟兄,並將飛天貓留下來鎮守山寨。
七七高興的跑過去,畢竟,這是來這一世,第一件地地道道屬於自己的衣服。就算前世穿盡了頂及名牌、享盡了奢侈華貴,可終究比不過這一世簡簡單單蓄著棉花的小襖一件。
“阿孃,好暖和啊。”七七看著阿孃,高興的道。可阿孃的眉眼裡,卻好像有解不開的憂傷,雖然她在微笑。
“七七真好看。”虎子也跑了過來:“紅紅的,像新娘子哩。”
“虎子曉得啥是新娘子?”阿孃笑了笑,幫七七整理著襖子的袖子,有一點點長:“再長個兒,也可以穿哩。”
襖的衣領和袖口、下圍都滾了一圈白色的羔羊毛,毛絨絨的,很可愛。
“當然曉得哩,就是男人和女人成親唄。”虎子傻呵呵的笑,腦袋上像花豹子一樣,颳了大半個禿頭,只在頭頂將小辮子紮起來,衝著天。
“虎子想成親不?”阿孃逗他。
“虎子要和七七成親。”虎子說。
七七的臉一下子紅了,這小胖子,瞎說什麼呢?人小鬼大!
“那你快快長大。”阿孃摸了摸虎子的頭,又輕輕摸了摸七七的臉。小丫頭,越長越漂亮了。
七七穿了新衣很開心呀!她想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新衣,於是,趁著虎子又折回院子練刀法的時候,就出了小院,一路向著後山奔跑而去。
後山的小溪都凍住了,白茫茫的一片,偶爾有覓食的小動物在樹梢跳過,嘰嘰喳喳,像是在向七七表達祝賀。
七七穿著紅襖,在雪地裡一蹦一跳,就像一朵紅梅盛開,芬芳四溢。
“你問我何時歸,我不知身在何處;你問我今朝幾何,我不知朝雲暮楚;你說我任性桀驁,那是你不太懂我……”七七望著這蒼茫大山,不覺又回想起前塵往事,不知不覺間,唱起了前世的成名曲。
空谷幽幽,無人迴響,歌聲在雪地上翻滾著,再隨著風飄向了遠方。
“哥,哥,你聽,好像有人唱歌哩。”兩個巡山的嘍囉將手縮在袖子裡,一邊走一邊無聊的張望,其中一個人突然停了下來,側耳聽著,好像風裡傳來了清妙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