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一切如南風所說......雖然她自己也多少察覺到了,白君乾真的是她記憶重傷害她的那個人,而她會復仇,那她以後的生活將會是怎樣一片灰暗扭曲?
寬恕做不到、漠視心不甘,靈兮望著菱花鏡重的自己微微蹙眉的愁容,一顆心扭曲成麻團,在胸口胡亂碰撞,知道有個出口能通向豁然光明,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出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起她記憶中的孃親對她說過的一句話:“當對待情事,不再覺得理所應當,成竹在胸時,當你與千萬人一般對情會迷茫、會失措,方才是你成熟的第一步。”
那時被給予這番話的她單純、任性,不知世道艱苦、不知委屈為何物,更對情愛一事沒有多深的瞭解,而如今,這句話倒是可以派得上用場了。
靈兮又嘆了一口氣,撥出的氣息似乎擾亂了鏡中的人影,她伸手將捋順的青絲挽成一個結,束在腦後,又用白君乾送她的那柄木簪別住。這樣,鏡中的她看起來又清新又利索,像是愁緒都少了不少。
可該去解決的問題,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她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氣,正要去找白君乾。憤懣吱呀一聲開了,帶著屋外溼潤的氣息,白君乾邁步進來,夜風將他兩隻寬大的袖吹得鼓鼓的,掩蓋住了這幾日的疲憊,讓他看起來甚至有了疾風飄逸灑脫之意。
“靈兮。你若是真的要走,為師也不會攔你......”
原來他是來說這番話的。
“師父,你為何覺得我一定會離開你,又為什麼不能挽留我呢。若是我真的在你說了這句話後離開了你,你就真的就這樣輕易的放我離開嗎?師父,你難道不知道我對你抱著的是怎樣的情感嗎......”她一言一語的訴說著,漸漸的,語意便是染上了些微淚意。
“我挽留過了,只是你什麼也不願告訴我,你的心在漂浮不定,在南風與我之間......”白君乾緩緩說道。
聞言,靈兮怔住了,再次望著白君乾離開她的視線。
對啊,在水泉那裡他就已經挽留過了,他一直在努力著前進,而她一直在後退,她又有什麼資格這麼對他說出那樣的話,就算如今他誤會了些什麼,也是她的錯罷了。
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靈兮笑了笑,矛盾的心裡開始被無限放大,一陣虛無的哀涼飛快的地漫上了心頭,她失神的走了幾步,然後一頭倒在床上。
屋裡靜得一絲聲響也沒有,靈兮在床上蜷縮著身子,見滿窗的月色流淌進屋內,在地面上泛起一層微微光暈,似其間一粒一粒的微塵都可以清晰看見。
這樣的寂靜便愈發令她難受,翻來覆去睡不著,胸口沉悶不以,睜著眼睛不知過了多久,歪頭似乎起風了,吹得那窗紙呼呼有聲,那感覺又像是有人捉了兩隻蛾子放進耳朵裡,翅膀呼呼亂舞,撲騰起一陣陣的心慌。
翻來覆去,睜眼閉眼,直到視窗微見光芒,知是快天亮了,這才淺淺闔上了眼睛,思緒消停,沉入夢中。
她身旁還放在那幅畫,而她額間一陣紅光迸發。
.......
第二日,眾人從睡夢眾醒。靈兮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了。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白君乾就在她身旁,而白君乾見她醒了,慢慢靠近,“你睡了好久。”他一面說道,一面用手在額上、耳後試了試,又握住了她的手心,眉過分發燙,似乎放心了一些,語氣也輕鬆了一些,“現在可還覺得有哪裡不舒服?”
靈兮見他依舊穿著一襲白衣,布料在光線的變化下澤澤有光,髮絲在微風吹拂下飄動著。她的眉在笑、眼在笑,嘴唇也在上揚,甚是溫柔。
然而下一瞬這些就全部消失了,這一切只是靈兮的幻象。
“師父。”靈兮看了一眼視窗,黎明前開啟的窗戶已經被關上......
她心頭一動,在打理了一番撞擊後,便是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