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而濃厚的天色從窗戶的一角初見清透端倪,琉璃瓦上滴滴答答的雨水像是心不在焉的敷衍,發出毫無規律的碎響,一聲聲彷彿是遲來的懺悔。
沒過多久,雨又淅淅瀝瀝地停了,天空一片透亮。天地乾淨,一塵不染的世界美不勝收,像躺在陽光下晶瑩的玉器,造型古樸自然,綺錯婉媚。
然而在這樣的純淨之下,無形的陰謀也已然飄蕩在其中。
憂狐拖著長裙嫋嫋婷婷地倚在窗前,一股天生媚態從翹起的蔻丹手指和顧盼生輝的桃花眼裡肆意流轉,像是一朵會食人心魄的美人花,她不是獵物,而是有預謀的獵手。
她嬌態婉款,綺麗頓挫,百發百中,但也存在虛軟的傷口。
她的傷口坐在輪椅上,逆著光,像一陣難以抵擋的睏意,朝她襲來。
夙和舞動的手語美妙纖細,像跳躍的舞步,彌補了他不能行走的遺憾:“雨後的世家真的很美。”
玉面狐狸憂狐看見之後,對著他輕佻地拋了個媚眼,聲音像溫婉而妖魅的吻,發音甜美,每說出一個字就像是給人一次溫存的親吻,飛揚神采道:“起初看是十分驚豔,但看就了也就膩了。”
“如果你愛上他,他就成了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再也不會膩。”夙和動作優雅,引而不發,哀而不傷,擁有細膩溫暖的力度和使人不戰而敗的氣場。
憂狐的眼珠朝下一轉,隨即輕輕抬起,泛起一絲笑意,勾起手指吧視線引向窗外,指尖一轉,妖嬈的紅色指甲劃過夙和的臉,拋向正在不遠處忙碌的一棠,問:“你是說它,還是他。”
夙和沒有笑容,認真地手語道:“既然你把幸福託付給一棠,他就應該擔當得起。”
“一棠?”憂狐彷彿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朱唇輕啟,緩慢而有力地念出來,語氣與嘴角一併上揚,最後音節拖的很長,像某種玩弄技巧的風情,語氣花哨:“感情的事何必認真?也許只是想十指相扣,讓雙手又依戀的氣息,在一起不需要什麼理由,分離更沒有理由,分分合合,如此而已。”
夙和的目光目焦點,望著窗外的那潔白的天地,淡淡地說:“你年輕,有謀劃一個人生的資本,可等有一天你老了,狐兒,你怎麼辦呢?誰來愛你呢?”口吻是那麼的推心置腹,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直切暢達、平和淡薄,弄得憂狐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了。
流雲閒淡的影子落在水漬一般的地上。
憂狐輕嘆了一口氣,語氣裡有迴避的味道:“這是我自己的事。難道你以為你很瞭解我嗎?”
“也許。”夙和看住她的眼眸,舞動雙手,像開門一般,手語一起,陰謀便砰地一聲落了地:“起碼我知道一些你的童年。”
憂狐眼眸裡光芒一閃,彷彿她身體裡有一種偽裝的本能,可以將稍瞬即逝的警覺化為平平常常的媚笑,她反問道:“我的童年?”
“我知道你的童年是在欖菊樓度過的,我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夙和手語道。
憂狐突然“唰”的一聲站了起來,神色陰晴不定,彷彿要把刀劍般探查的目光扎進夙和的內心深處,要用媚態的舉至量出夙和言語的真實性以及他所知曉的多少和深淺。
“你不用擔心,我是音世家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夙和溫柔地打著手語,“狐兒,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還知道什麼?”
“所有,你的身世,你的來歷。”夙和打著手語:“甚至你的母親......”
“不可能。”憂狐夠短地否定:“你不可能......”
夙和淡淡一笑,用指尖沾著茶水,在桌上緩緩寫下兩個字:玉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