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說,董如也就不再堅持,收拾好她待會要用到的東西,便由衛七郎扶著慢慢出了門,向著不遠處自家鋪子走去。
今日天氣陰沉,又不下雨,就這樣一直悶到了中午,前面鋪子裡也是最忙的時候,衛七郎抽身不開,董如也是坐的時間久了感覺煩悶,就想起來去外面走走,順便看看他。
便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慢慢起身,一手託著後腰,一手扶著圈椅的扶手,等身子站穩了才鬆開手,然後託著肚子靠著邊緣處慢慢走了出去。
倉庫門開著,光亮從門裡透進來,落在了她纖細柔弱的身子上,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同樣纖細的影子,可看那影子卻是顯得怪誕,她身量嬌小,顯得肚子就很高聳漲大,所以就連地面上的影子一眼看過去都很怪異非常了,好像肚子是硬安在身軀上的一般,感覺不協調。
兩個夥計因為東家在場,即便無精打采也是要提起精神幹活招待人的,而這個時候,卻從門裡走進來一個身穿淡藍色衣衫,手上提著米袋的婦人。
那婦人看起來三十幾許,粉面桃腮,風韻猶存,尤其是那張花瓣般的菱唇,豐厚紅潤,想必一啟唇說話,看著那樣一張紅唇,男子多少都會心猿意馬吧。
衛七郎在櫃檯後面低著頭沒看人,而兩個夥計都是一轉頭便看見了這婦人,兩人對望一眼,其中一個臉上浮笑,走上前來招待:“吳娘子今兒個可是空閒啊,竟然親自前來買米。”
被稱作吳娘子的那婦人從進門開始,一雙眼眸就沒有離開過站在櫃檯後面低著頭的衛七郎,聽到夥計的招呼,也只是微微一笑,點頭和善地說道:“是啊,今日有空,就出來走動走動,一想不正是沒米糧了麼,就順道過來了。”
她說是這樣說,可一直拿眼瞧著衛七郎不放,紅唇一勾,就想走上前去搭話。
兩個夥計互看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裡的那種瞭然之色,但是他們都向著自己東家,是以,那先前說話的活計再次開口:“吳娘子若是買米,找我們就可以,我們東家此時可忙了,沒空招呼你。”
說著就走上前來接過她手中的米袋,走到一旁去給她盛米,另外一個也是跟過去和那個盛米的活計互相努嘴,拿眼暗地裡打量她,湊在一起說閒話。
而吳娘子也不管那些,將米袋給了旁人,便徑直走上前去想和衛七郎說話。
可奈何衛七郎就好像將這些人置身事外一般,根本沒有抬過頭,只是低頭望著賬本,心裡念著阿如一個人還在後面倉庫中很是孤單,想趕快將事情處理完去陪她。
但是人走近身前,他還是很警覺的,瞬間抬頭盯了那人一眼,吳娘子被嚇了一跳,但僅僅一瞬又恢復先前神色,停步睨了他一眼,輕笑道:“衛家相公好大的架勢啊,這是要吃人麼?”
衛七郎眼神澄澈烏黑,什麼情緒都沒有,沒開口也沒理她,繼續低頭做自己的活。
吃了個閉門羹,她登時被噎了一下,遠處那兩個夥計都偷捂著嘴想笑又不能笑,雙眼通紅,憋得難受。
吳娘子心中有些生氣,轉過頭瞪了那兩個夥計一眼,等在回過頭來的時候,她竟然又是一副先前媚笑成風的神色,好像在衛七郎跟前她生不出氣來似的,即便她主動,他不理她,她也好像對他並不氣惱。
反而又是走上前一步,繼續輕笑道:“那件衣服你家娘子喜歡麼?”
直到問出這句話,衛七郎才抬頭看了她一眼,淡然輕笑,回道:“吳老闆好手藝,衣服做的精巧之極,我娘子很是歡喜呢,多謝。”說罷,合上手裡的賬本,就不再看她,而是抬腳轉身將要出去。
而身後的吳娘子卻是被他那一笑驚得眼前一亮,跟著他的背影繼續說道:“那往後若是還有什麼衣服需要我吳娘子幫忙的,你可莫要再送往別處了,儘管拿來就是,我一定替你全都縫製好。”
吳娘子是江林鎮上成衣鋪子的老闆娘,早年嫁給了別鎮的百姓丘老二,但丘老二性子兇厲,娶了她不好好過日子,尋花問柳,好酒好賭更是成性,動不動就兇她打她。她不堪被暴打,便跑了出來,流落到了江林鎮,就此安家落戶,靠著自己的姿色和一些會縫補的手藝開了一間小鋪子。
算起來吳娘子也是跟衛七郎相同,不是江林鎮本地人,剛開始也是像衛七郎夫婦一樣,店面很小,後來因為客源多了,加上手藝也好,其實還有不為人知的是,她的容貌也為她的這個店面贏得了一些客源,是以,生意常年下來,收入還是很可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