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劉蕭然宮中派小太監來請沈夜進宮。
沈夜給小太監打點幾百兩銀子,一路上小太監好生照顧,好言與沈夜交談,去的十分舒暢。
隨後小太監把沈夜帶到清彎湖作揖道:“沈二爺你自便。”
沈夜點了點頭,站在石橋上望著石橋對面湖岸楊柳依依,可惜柳樹已沒了葉子,只剩下光滑的樹枝。
柳樹下坐著一名老者,看上去枯瘦如柴,一襲灰色的舊袍子,舊歸舊但看上去十分乾淨與整齊。
他右手拿著柳枝在石頭上寫字,左手扶著舊袍子的長袖,雙目在石板上停留,時不時放出異彩。
沈夜深感好奇,於是踏步走了過去,低頭看石板上的字,那字雖然用水寫的,行筆之間處處是筆鋒,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深深刻進了石板內。
久兒久之方才會被陽光抹滅一樣。
石板上的字是一個天字,此字正是那天念宗之上的那個天子符,沈夜對這字在熟悉不過了,於是他捏緊了後背的九籬劍。
老者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夜微笑道:“我的字怎麼樣?”
此刻,沈夜才看清楚了老者的臉,他面容暗紅,神采奕奕,雙目有神,雖然白髮蒼蒼一點不顯老,深邃的眼睛不停在沈夜臉蛋上徘徊。
沈夜從他笑容感到他現在對自己沒有敵意,於是慢慢放下扶在後面劍柄上的手道:“我雖不懂字,不過這字殺氣太重,看上去少了美感。”
“這不是我最好的字。”老者繼續笑道,“看來你還認得此字。”
“你最好的是一字?”
“也不是。”老者繼續笑著搖頭。
當然他不會輕易寫出自己最拿手的字,除非是關鍵時刻,一個符師寫出自己最好的字相當於暴露出了自己。
沈夜疑惑地猜想著他寫的最好的字,半晌之後問道:“你為什麼要抓走塔斯娜?”
老者,緩緩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錘著揹走到橋上,看著水裡自由自在的魚道:“我們都是湖中的魚,身不由己,我們也離不開那一方水,皇帝陛下說了,若你放下塔斯娜一事,他會原諒你,然而這一切都是你在見天門上出色的表現。”
沈夜接著笑了笑道:“他原諒我?我做錯了?”
“看那些魚,只要水乾了它們絕對會死。”
沈夜凝視著清澈湖水裡游來游去那些魚,看他們親吻蓮根,搖著尾巴。
老者拿起柳支在橋樑上寫了一個水字,那透明如水的圓字元如碗那麼大,慢慢向湖中壓下去。
突然間,“啪!”一聲脆響水花被擊得三尺高,如石落入水中,蓮枝底下那條小紅魚被擊了出來躺在水花尖上。
然而水花尖上就是那個水字元,魚在透明水字元不斷跳動以及它的兩腮一直在蠕動著。
魚彈跳了一會便無了氣息,方才落入水中,漂浮在湖水面上。
沈夜一直看在眼裡,這是這名老者在暗示著沈夜,如果不聽皇帝陛下的話,就會如魚脫水一般慘死,並且是死在他的符下。
“希望這個水字不是為你寫的。”老者看著沈夜道,“希望你看清楚,你只是那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