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落在戰臺下的黃鶯深深地剜了一眼遠處靜立在場中的女子,嘴角上噙滿了一抹冷笑。
那個叫玲瓏的女子,倒真是好狠的心……
竟然當真抱著讓她狠狠吃苦的想法,特意追趕上來,揮出了那麼一劍!
逼得她不得不雙手握劍,使出了一些壓箱底的本事。只是…那個人說著要去看墨凡,怎麼現在卻又是站在原地不動了呢?
想著這些問題,黃鶯眉頭皺了皺,轉向觀戰臺時,嬌美的臉上已是露出了一抹頗為柔弱的歉意,似乎是對自己的落敗,感到頗為的自責與內疚。
這副我見猶憐的神情,讓得觀戰臺上不少未經世事的清純男孩,都春心萌動了起來。
那無數的小小心腸中,都種下了某顆愛情的種子,不知道能否有那麼一天,在風雨和陽光之中,結出鮮豔的花朵和豐碩的果實。
暗戀真是一種朦朧而又美麗的感情。
戰臺之上,原本準備去馳援墨凡,至少讓得後者不要再陷入當時在山崖間那種殺意的癲狂,做出什麼無法挽回之事的玲瓏,已經在場中央足足靜立了三息。
這三息時間,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微微仰頭,默然地看著芒碭的天。
身處戰場之上,這樣做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因為,瞬息可以萬變。
但是卻沒有哪個人敢大著膽子來偷襲她。
女孩的威名已經頗為傳遍符篆院,至少,已經深入到了每個符篆二班的人的心中。
她悠然站在原地,那婀娜的身姿在風中輕輕顫動,良久,終於回過了神。
她的眼前似乎發生了什麼她很難理解的事情。
在黃鶯被震退出場的時候,她看到了一隻神龍。
那是一隻足足長著一百隻腳的神龍,在黃鶯的左臂上浮現而出。
女孩一直遮掩著的左袖,原來是為了遮擋這隻手臂上的神龍。
龍生百足,其身如玉,是為百足玉龍。
玲瓏認得這個龍,並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那是很久之前,她的真血之精在被奪去之時,村主和她講的一個故事。
故事中村主有一個女兒,在剛出生的那人冬天就被人殘忍殺害,連同身上與生俱來的龍脈也被人盡數剝離,移植到了別人的體內。
她在冬天去到男人府中,見到的只有龍脈殘液。
那一天傍晚,女子悠悠地訴說著這樣的故事,玲瓏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鬧,代表著她處子身份的真血之精就那樣被取了去。
開門的時候,苕亭從外面走了進來。
溫婉女子問她說,如果把記憶革除,把苕亭殺了,然後再把真血之精還給她,事情會不會和沒有發生一樣。
女孩抿唇搖頭,唇間有咬破的血跡。
準備走出去十一間茅屋的女子見狀,停下了腳步,關上房門,將寒風和星光都推出門外,凝眸半晌,又問她,那如果把時空逆轉,真血之精復原,事情會不會和沒發生一樣?
玲瓏心想,那怎麼可能呢。
但她已經無法說話。
搖頭也沒了力氣。
村主走了出去,門並沒有被再度開啟,她就那麼消失在天地間,過了三十息,屋中有悶哼聲響起。
改變了記憶和時空,就真的可以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嗎?
站在戰臺上,玲瓏掌心滲出了點點鮮血,順著掐入肉中的指甲,流到了潔白無塵的衣服上。
一點一滴,都似梅花痕。
不是遜雪三分白的白梅,而是‘江南歲盡多風雪,也有紅梅漏洩春’的紅梅。
梅花諧音媒人的媒,自古以來便很是有些浪漫意味,但在玲瓏的故事中,只有血一樣的屈辱。
現在,她找到了那個被嫁接龍脈的人。
卻不見了當年那個保留著真血之精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