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還一片晴朗,夜裡卻下起了綿綿陰雨。老天爺這讓人難以足模的脾性,有時候真讓人懷疑,這從未有人見過的老天爺,其實就是一娘們。
唐小七愁腸百結,眉頭深蹙,小心翼翼的,將路了了傷口上那血跡斑駁的白布換下。敷上藥膏,嫻熟的裹上新的白布。
“小七啊,這一年來跟隨翁爺學習醫術,你倒是進步很快。”
心虛的路了了,就像是沒話找話。
唐小七搖搖頭,雪白的手指在路了了的傷口上輕輕的撫摸著,臉上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歡快明朗。
“閒暇時,只是幫翁爺整理抄折一些病理藥方,哪裡有學什麼醫術。眼見你身上的傷很越來越多,我這心裡很是心疼難過,卻幫不上你什麼。唉!我真是太沒用了。”;
路了了側下身,將頭枕在唐小七的大腿上,靠近她的小腹,仔細聽了聽。明明什麼都沒聽到,臉上卻露出欣喜的笑容。
“聽聽,你聽聽!我剛剛感覺這小傢伙好像動了一下下。”
唐小七愁雲密佈的臉上,瞬間換上幸福的笑容,白了路了了一眼。
“這才兩個多月,他怎麼可能動啊。”
“嗯嗯,我得好生想想,給我這寶貝兒子取個什麼的名字,才配得上他這麼聰明的爹爹,這麼漂亮的孃親。”
路了了興奮起來,腦子裡想了無數個名字,卻都不太滿意。
“你就別想了,翁爺早就給孩兒想好了名字,現在保密著,誰也不肯告訴呢。”
唐小七心裡甜蜜蜜的,手放在路了了的臉側,忍不住也想聽聽那胎兒根本不存在的跳動聲。
也不知是誰在攙扶誰,在這綿綿雨夜相依而眠,路了了猶豫了許久,到嘴的話語,終究沒有說出來。
次日,書房裡的路了了閉門不出,幾乎將自己的頭髮抓下幾大把,都沒能想出一個完全的法子,來應對目前的困境。
焦慮萬分的過了一天,第二日午時過後,路了了的書房“哐當”一聲,被重重的推開了。路慢慢身子顫巍巍的,額下白鬚不停的顫動著,手指路了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翁爺,這是怎麼了?”面色憔悴的路了了趕緊過去,小心的攙扶著搖搖欲墜的路慢慢。
路慢慢一把將路了了甩開:“你這個不孝子孫,你給我跪下!”
路了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心裡打鼓一樣“砰砰”亂跳,不敢抬頭看一眼氣怒交加的翁爺。
“你父當初將襁褓之中的你撿了回來,一個大男人含辛茹苦的將你撫養長大。不讓你學習路家祖傳醫術,一心想你讀書入仕,光耀門楣。
你父不幸被那流竄的飛賊所害,你失蹤數年。回來後告訴老夫你拜師在蜀中二傑的門下學習,此番回來定會進士及第金榜題名。你可知,你翁爺我當時是何等的開心,何等的開心啊!”
路慢慢說到這裡,老淚縱橫。用衣袖擦了一把老淚,又繼續訓斥起來。
“我這老傢伙無能,幾位弟子跟隨我多年,我連給他們娶媳婦的一間屋子都給不了。你為了這一處宅院,跟隨王家的商隊遠行,不但錯過了春闈大比,還差點連命都搭了進去。我老頭子雖然很不高興,但這心裡,還是暖烘烘的。因為我這乖孫,是在為家人努力啊。”
“嗚嗚!”路慢慢哭得稀里嘩啦,連跪在地上的路了了,眼淚也“唰唰”的直往地下流
“好男兒,想要大好前程,就應該靠自己去拼取,可你路了了做了什麼?你居然瞞著家人去參加那王家的招親選婿。你這是將為你懷上後代的小七孫媳,往哪裡放!”
路慢慢說到氣處,抓起門邊的掃帚,劈頭蓋臉的對著路了了一陣亂打。
路了了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回上半句。身上被敲打得“砰砰”直響,連手都沒抬一下。
路老爺子這一鬧,幾乎將路家宅院所有人都招引過來。柏良器與鄭回一看師父跪在了地上,連忙過去,雙雙跪在了路了了的身後。
路慢慢打得累了,踹了一口粗氣,指指路了了身後的兩位小小少年。
“你都是為人師表的人了,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麼事!辱罵亞聖,盜取師父詩詞不說,為了勝過那秦家公子,你連入贅王家這等下作之事,都能主動要求出來。
我路家世代行醫,雖然沒有顯耀的門第,高貴的身份,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啊。而你路了了如此行為,將我路家祖祖輩輩的臉都給丟盡了,丟盡了啊!”
也不在顧上繼續毆打路了了,路慢慢嚎啕大哭,一副要尋死尋活的樣子。嚇得剛剛趕過來的唐小七大驚失色,連忙與萍兒一起,攙扶著老人家坐下。
“路了了,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真的主動要求入贅那王家了麼?”唐小七臉色慘白,望著跪在地上的路了了。
“小七,連你也不相信我麼?我路了了發誓,從未主動要求過入贅王家。”路了了偷偷擦去眼淚,臉色堅定的望著唐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