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仗義啊!”任平生抱怨道,“為什麼不叫醒我?”
“我倒是想,”周成一臉無奈,“林教習不讓啊。說你老弟一場大夢,抵得上咱們讀十年書。我怎麼忍心毀了你十年寒窗的道行?”
看那表情,犁頭周顯然不以為然。
任平生對此,其實更不以為然。
“夫子講話,有什麼好事情不?”任平生單刀直入。
原來不過是一次臨時的課間集會,夫子便公佈了一個天大的決定。
道院將有七份機緣,會分別給予七名學生。獲得一份機緣的,將可成為夫子的入室弟子,除了可獲得夫子親自指導學問之外,還能根據自己意願,跟隨夫子修行。
而且夫子的修行,跟山上道家,會很不一樣。各人都無需按部就班,修那天下一家的道法,而是會根據每人天賦機緣的不同,道法自然,各行其是,以自身所長藝業入道。
聽起來很荒誕,但夫子也說了,各擅勝場之餘,入道之門何在,夫子自有安排。
有八件異寶,天然成於道院之後的酒壺山上,每人可尋一件,即為一份機緣。
一月以來,任平生每日下午,幾乎都在藏書樓中埋頭找書,道藏部與玄經部數千圖書,幾乎翻了個遍,始終沒找著那入道修行的秘籍,甚至連些吐納入定之類的基礎功法介紹,都沒見過。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原來要在方涼道院修道,並不是件努力了就有回報的事情。
聽那周成事無鉅細的交代清楚,任平生倒並不顯得如何興奮。那只是心中震撼,不形於色而已。
人人儘可各行其道,是當初自己對大弟子一千棍,亦即後來改名的侯尚山誇下的海口。其實此事是否可行,本身不曾修行的任平生,並無多少信心。
如今得知夫子的修行之道,竟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此種機緣,任平生豈能放過。
這種想法放在玄黃天下,說荒誕不經都算是輕的,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只不過夫子的說法,模稜兩可,終歸是落了“以術入道”的窠臼,這在太一道教的律例中,並不禁絕;如那些江湖行走的野修散人,共行一道,各有一套。只要你的入道之門,附合太一道教的規範即可。
至於每人皆道法自然之後,夫子所說的入道之門,是否循依太一道法的成例,那就只有他自己和天知道了。
任平生環顧四周,學子們都還在庭院中,雖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卻也還無人即刻動身,去那酒壺山中來個捷足先登。
也難怪,畢竟今日上午,每個班級,都還有一堂課。
只不過,從人們三五湊群的態勢,看得出方涼道院的學子,都不是易於之輩。能獨自攀登酒壺山的人,寥寥無幾;即便有,其中過程,據說也兇險萬分;更何況還要費心費力去尋那不知何物的天成異寶。所以訊息一旦傳出,顯然並沒有人打算獨自登山。
常安,雷振羽,鍾立,張屴湊一堆,蹲在某個角落,竊竊私語,常安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寫寫畫畫。
申功頡,榮柳人這對生死冤家,或許是因為中間隔了個溫文爾雅的馬小燕,竟能湊在一起和諧議事。
神童鍾礚澍,出人意料地沒有去跟往日的老大申功頡扎堆,而是和犁頭周在一邊掰扯不清,百無聊賴。看起來是淡泊明志,事實上,兩個人都知道自己哪點斤兩,不想成為誰的拖累。
所以鍾礚澍其實是拒絕了申功頡的百般邀請,周成則是更加大言不慚地聲言自己的運氣一向不差,不跟你們合夥,是免得佔了你們的機會。
直到任平生到來,這兩個因自知之明而顯得出類拔萃的傢伙,才終於湊足了一群。
“就不打算試試?”任平生笑道,“酒壺山的諸多兇險,早有耳聞。我運氣一向不行,打架還好。要不勉強湊一群上山,也好有個互補照應如何。醜話說在前頭,該是我的機緣,當仁不讓。該是你們的,我絕對不搶,還會幫著掩護幾分。”
說不想,那絕不是真話。任平生的出言相邀,兩人本欲下意識的拒絕。
只是聽了對方後面那一番醜話,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實在不行,我不會太過勉強,到時自行退出就是。”鍾礚澍首先表態道,“我和成哥,拿不到很正常。”
小傢伙悄悄對著雷振羽一夥努了努嘴,“只是你平生哥能掙到的,千萬別便宜了他們。”
“這個我自有分寸。”任平生點頭道。
“能不能算我一個?”一個婉轉美妙如銀鈴的女子聲音傳來。
周成坐立不安。
任平生神色尷尬,卻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當然,你不來,我都會去找你的。”
李曦蓮突然出現,那看著任平生的幽怨眼神,能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