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跟著賀文與雷振東的隊伍,熙熙攘攘一大幫人,江茹芸站在隊伍最末,確實不容易被發現。
不過她卻早就看到了馬飛,心道:怎麼哪兒都有這傢伙啊?他不是被停職了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對了!聽老舅說,這個小雷總曾經幫他求情來著,莫非他倆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哼哼,人算不如天算,既然被我給撞上了,那我可得好好調查一下……
江茹芸所謂的“天算”,確實是個誤打誤撞的巧合。
自從領受了龍兆學的教誨,要她把握機會爭取表現後,她便決定沉下心去好好跑口線——剛剛接手的安監局口線,成了她的第一個目標。
這天,她興沖沖的登門到安監局拜訪,一番介紹和寒暄後,她得知副局長賀文即將應邀到天陽煤業集團的礦山視察。
眾所周知,天陽煤業是本市的龍頭企業之一,安監局過去視察工作,怎麼也能發條簡訊吧?退一步說,就算發不了稿子,就當支援口線工作,給人家留個好印象也不錯!
江茹芸如此盤算著,向賀文申請隨隊採訪報道。
賀文很是驚嚇,笑稱:這種常規視察,市內幾家媒體的口線記者們一般都不感興趣,經常是邀請他們都找不到人,沒想到你卻不嫌棄。
顯然,江茹芸討巧的計劃奏效了。
一路上跟賀文閒聊,她才得知這一次的視察,其實是應天陽煤業副總雷振東的邀請,去看看他們的安全生產工作的落實情況。
言語間,賀文沒把她當外人,直言稱:“天陽煤業是龍頭企業,各方面還是很正規的,所以這次視察的象徵意義大過實際,媒體倒也不用太認真,不可能有任何問題被查出來的。”
江茹芸心領神會:說白了,這既是企業想要宣傳自己,給主管部門一個好印象,也是安監局試圖彰顯自己監管得力、工作有效,這種一唱一和的視察,當然不會有任何波瀾,也難怪其它媒體不感興趣了。
雖然如此,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江茹芸還是跟著到現場走訪了一圈。聽著雷振東和賀文談笑風生,混在這一大幫隨從人員之中,她本來有些索然無味,直到一眼見到了馬飛。
臨走時,她故意轉過頭來看了馬飛一眼,儼然帶著點挑釁的意味,那意思彷彿在說:你一個被停職的人,少在暗地裡搞小動作,我可都看見了,當心我告你的狀!
這一個眼神,也確實讓馬飛心頭一凜:這女人來這裡幹嘛?該不會是她也得到什麼風聲了吧?
要真是如此,我這苦心經營的低調行事計劃,豈不是一開始就泡湯了?
仔細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多慮了:呵呵,要真是這樣,這女人肯定早就嚷嚷開了,沒準都迫不及待的向領導報題啦,哪會跟著安監局跑來這裡浪費時間啊?
再說了,如果她真知道了礦井裡的秘密,她也應該來找雷振業,不應該跟著雷振東屁股後面轉啊!這位大雷哥可都還矇在鼓裡呢!
總算舒了一口氣,馬飛與雷振業、秦浩目送人群離開,神情各不相同。
“二位,井下的情況剛剛都看完了,請你們稍事休息,我處理點工作上的事,很快過來繼續配合馬先生的採訪。”停頓片刻,雷振業讓手下帶馬飛和秦浩到辦公室休息,自己則獨自上車去了別處。
與此同時,雷振東也剛好送走安監局眾人,剛準備開車到城裡消遣,便接到了雷振業的電話。
這一次他接聽了,並且很“聽話”的駕車去往了約定的見面地點。
這是一幢鄉間老屋,隱匿在茂密的山林之中,泥土壘砌的牆壁因為風化顯得有些破敗,房頂的瓦片也掉落了許多,連大門上掛著的鐵環,都已經鏽跡斑斑……
停車在林外土路上,步行來到老屋前,雷振東見到了等候在此的弟弟。
“你終於肯主動見我了?”雷振業聽見腳步聲,似笑非笑的問道。
“呵呵,我的好弟弟都要對我下死手了,我要還躲著不見你,未免也太慫了吧!”雷振東一開口,說話全然不像他平日裡吊兒郎當的風格。
“哥,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對你下死手了?”轉過身來,雷振業一臉無辜。
“你少裝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周軍盜採的事鬧得越來越大,現在又把那臭記者給叫來跟著摻和,不就是想追究我的連帶責任,然後把我給轟下臺嗎?”
平日裡渾渾噩噩的兄長,此時竟然顯得無比精明,這讓雷振業頗為意外。
他慶幸自己對某些事嚴格保密,讓對方誤以為自己只是在用盜採風波借題發揮。
便順著對方解釋道:“哥,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只是想勸你放手,好好的坐享清福,怎麼可能做那種違背兄弟情義的事?”
“你也別盡說好聽的!什麼叫放手啊?還不就是把我趕出集團嗎?呵呵,坐享清福?等你把集團鼓搗上市了,我怕是連根毛都撈不著吧?”
雷振東並不領情,喃喃道:“還有,你少給我把兄弟情義掛嘴邊。平常在外人面前,我給足了你小雷總的面子吧?這才叫兄弟情義!可你呢?真以為我怕你?我告訴你,今天這件事只是給你提個醒,你要真想撕破臉,我奉陪到底!”
他口中提到的,自然是賀文前來視察的事。
雷振業當時便察覺到了兄長的用意,這也是他打電話約來此處見面的原因。
這裡,正是二人發跡前居住的老宅。多年前,雷振業還在上學,可父母雙亡的他卻苦於生計,一切開支都只能仰仗在煤礦下苦力的兄長供給。
因為大部分收入都給了弟弟,雷振東連終身大事都給耽誤了,一直單身到了現在。好在他的付出沒有白費,大學畢業後的雷振業憑藉出色的能力,從市煤礦公司工作開始,逐漸入行摸索,幹起了自己的公司,也帶著兄長一起開始了創業之路。
創業之初,兄弟倆勠力同心,又趕上好機遇,一切都十分順利。不過在擴張兼併的關鍵時期,他們的礦井卻出了一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