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張立新無計可施時，那天，他在二樓樓梯口聽到下面店裡傳來吵罵聲，是客人要拍照，小孫老婆不讓拍。這讓他覺得機會來了：平時他懶得管這些雞蒜皮的小事，工人們都說他不像個老闆，現在我做出老闆的樣子來，你們應該都站我這邊了吧。張姐很在乎這些工人的，如果工人們站在他這邊，張姐大概就能原諒他了！所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下樓，對準那還在囉裡吧嗦的男客人的臉，就是用力一巴掌。哪想對方一共四個人，他並沒有機會再下手。反而還招來了110，引來不少圍觀的人，還罰了五百元。你說，這讓他臉面往哪擱啊？他沒臉再上樓，便出了門。到了馬路上，才發現自已已經身無分文了。怕附近也有人知道他出了糗，便過了普濟橋，沿著山塘河往南走。這是他以前剛到蘇州，學習成績不好，老被張彩雲打罵時的必走路線。
那時，他總是邊走邊委屈地想：早知這個媽媽如此可惡，他當時寧願一個人待在老家，也不出來的。老家多好啊，上學是小玩，放學是大玩，作業每天都有人幫他抄——外公寵他，所以他吃的和玩的東西多，小夥伴們都拍他馬屁，考試也有人會給他答案的，因此，成績還不算差；但現在到了蘇州，同學們都不熟悉，好多人還因為他的普通話不標準，取笑他，老師的講課，他聽著像是天書，每天的作業不會做，也找不到人幫忙，考試就瞎填。老師一找張彩雲告狀，張彩雲就生氣，把他單獨叫進三樓房間：先是眉頭緊鎖，雙眼瞪大，臉紅脖子粗，接著拍桌子、扔本子、撕卷子，最後臉色鐵青，嗓門提高，對他又是打來又是罵。一開始他還會爭辯“作業不會做，試卷難，人家回家都有爸媽在邊上教的”之類，但張彩雲就拿“綵鳳也沒人教，還在老家休學過，成績咋那麼好？你爸在你還沒出生前就死了，我一個人為你這麼上躥下跳，你卻不爭氣，不上進，你是不是想來氣死我啊”來說事，並狠狠地掐他胳膊和大腿，後來，他就懶得說話了，形成了出門自已散心的習慣。
往南一直走會通往石路，一路上都是好吃、好玩、好看的。張彩雲雖然脾氣急躁，但零花錢還是捨得給他的，所以，他口袋裡是不差錢的。吃飽喝足走累了，他也就忘了不開心。趁沒人注意，回去溜到三樓房間，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了。所以，他並不知道每次半夜裡，母親上床睡覺時，會偷偷察看他被打的地方，心疼流淚；也不知道他那被扔壞和撕壞的本子、卷子，是被綵鳳用膠帶小心地補好，並仿著他的筆跡把題目都給訂正好了的：綵鳳比他低三個年級，碰到不會的題目，她就看他的書自學，居然都能訂正對，也可能正因為她提前預習了高年級的書本知識，所以成績好。
從初中起，也不知張彩雲是怕張立新進了叛逆期，再打罵，會適得其反，還是知道他不是讀書的料，與其浪費時間逼他，還不如多掙點錢，到時用錢買點分數，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不再和他雞飛狗跳了。
當時，張彩雲的店面就已經是現在的這個店面了，不過，那時不提供工人盒飯。所以，張姐和綵鳳過來後，張彩雲就在現在的餐廳那裡，請人隔了兩間房子出來。大點的那間，供她倆晚上睡覺；小點的，她本來是打算讓倆上學的小孩在裡面做作業的，但平時就綵鳳放學回家，在裡面寫作業。
張立新雖然和綵鳳只差三歲，但他倆在老家就沒在一塊玩過，因為當時綵鳳的媽媽，吃張裁縫喜歡張立新的醋，對張立新是有點敵意的，不讓他倆一起玩。到了蘇州，一開始是張立新覺得綵鳳有點怪，不願和她接觸，所以雖在同一個學校裡上小學，他也不跟她一塊上下學；後來更是因為綵鳳成績好，張彩雲老拿她和他比，張立新正眼也不瞧她一下。是上了初中後，進入青春期，他才發現這個綵鳳原來很漂亮，他開始也裝模作樣進那個小房間寫作業了。但是，胸部已經有點隆起的綵鳳，平時就學校和店裡兩點一線，並不像他那樣見多識廣，並不懂男女之事，只顧埋頭寫作業。
綵鳳小升初考試的前一天，張彩雲新搞了個面料店，回老家招男店員去了。因為只有一件婚紗是第二天急要的，所以張姐晚上沒讓工人加班，自已一個人在二樓車間趕貨。綵鳳複習完功課，準備好衣服，進了有洗澡裝置的南房間的衛生間。一聽到衛生間的關門聲，張立新便也走進了南房間，把外面和裡面的門都關好，然後開了錄音機，脫光了自已的衣服。
這個事情，他已預謀了一天了，因為考完試，綵鳳就會忙著縫珠，他就沒有機會和她單獨相處了。只是他沒料到，洗完澡後的綵鳳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來反抗他，自已反正難逃被母親知道的厄運了，總不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吧。你不配合，那我就不客氣了！但是他還沒得手，綵鳳下面就自已出血了，綵鳳一看到血，就馬上暈了過去。雖然他知道綵鳳有暈血的怪病，但並沒有親眼看到過，所以，他嚇得趕忙套上自已的衣服，開門跑下樓又出了店裡。
後來，還是走在那條有兩年多沒走過的山塘街上，才冷靜了下來：我這充其量屬於強姦未遂，張彩雲好面子，應該不會把自已扭到派出所去的。但是，他還是沒敢回家——怕綵鳳死了。可是，夏天的口袋淺，他身邊的錢到了第二天下午，就用完了。他鼓足了勇氣回到店裡，從店員和工人們臉上，看不出自已事情敗露的跡象，也不像是綵鳳已經死了。他偷偷溜回三樓房間，房間已經被清理過了，他只在床底下找到了昨天他扯掉的綵鳳連衣裙上的幾粒鈕釦，看來是自已虛驚一場哦。剛想鬆口氣，外面傳來母親的敲門聲。他決定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