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真的很好奇,當初的你,是怎麼把富貴坑到那一步的,他的那一項能力,可是讓人很絕望的,甚至,包括我。”
劉夢雨站在城垛邊,海風吹拂過她的臉,掀起縷縷青絲,此時的她,猶如泛熟的水蜜桃,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味柔情,她是極美的,否則蘇餘杭也不可能纏上她。
蘇餘杭笑了笑,他似乎不是很想提起那一段的事情,但在這個時候倒是不介意說一說,因為那一代的人,已經不剩下幾個了,一些事兒,除了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沒其他人有資格讓自己去訴說了。
“他看得遠,卻忽略了自己腳下,正如開車時的視覺盲區一樣,越是高大的卡車,視覺盲區也就越大,稍不留神,就會出事兒。”蘇餘杭做了這樣子的一個比喻。
“其實,還有一個點你沒說。”劉夢雨輕撫髮絲,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那就是,富貴是把你當朋友的。”
戳中一個人內心的柔軟,刺中一個人內心的愧疚,是一件很令人愉悅的事情,此時的劉夢雨,就有這種感覺。
她和他的關係,像是對立,卻又在另一種意義上算是一種共生,但彼此都有著深刻的界限感。
“朋友?”蘇餘杭的眼睛忽然眯了眯。
劉夢雨看著此時的蘇餘杭,目光有些恍惚,多少年了,沒看見這個模樣的他了,只是很可惜,這種感覺也只是在蘇餘杭身上稍縱即逝,很快,他又恢復了自己的普通,恢復了自己的玩世不恭。
“可惜,沒有如果,我不知道,如果把我和富貴換一個位置,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所以,最保險的方法,還是將那個做選擇的權力掌握在我自己手裡。”
長嘆一口氣,
蘇餘杭指了指面前的海面,“那位大公子殿下,下去夠久了。”
“去會會他吧,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他將訊息發出去。”劉夢雨率先走入了大海,海水很快浸沒了她的膝蓋,這時的她,呈現出一種唯美動人的美麗。
“我忽然不想下去阻止他了,我想在這裡給你畫幅畫。”蘇餘杭將自己的揹包取下來,裡面,放著的是畫紙和顏料。
“蘇餘杭,我不想死。”劉夢雨轉過身,夕陽在她身後,宛若她的陪襯,她很認真也很嚴肅地看著蘇餘杭,“我不想死。”
“就不能讓我文青一下麼?”蘇餘杭聳了聳肩,“有時候看咱兒子總喜歡玩什麼互相傷害的把戲,我真的挺羨慕的。”
丟掉了畫筆,丟掉了畫紙,扔掉了揹包,蘇餘杭雙手插在褲袋中就這麼晃晃悠悠地走入了海潮之中。
夕陽的餘暉盡情地灑落在這裡,蘇餘杭回過頭,看見沙灘上自己丟下的東西,其實,他心裡清楚,他丟下的,遠遠比這些更多。
一男一女,慢慢地被海水所浸沒,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想象的從容。
………………
或許,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大公子扶蘇,是一個充滿著悲情色彩的人物;
在那所謂的歷史上,他被自己篡位的弟弟矯詔賜死,哪怕那時他身邊就有三十萬大秦最為精銳的邊軍卻依舊選擇了自裁,多年後的陳勝吳廣起義時還假借大公子扶蘇的名號這就足以可見他在當時是多具有民心。
而於真實的現在,兩千年的封印,一朝夢醒,帝國消散,往日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往雲煙,包括兵馬俑在內的種種當初父皇留下的後手都已經不見,剛出封印的他,甚至連蘇白他們都解決不了。
這是一種被整個世界被整個歲月拋棄的孤獨,也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而如今,
這面鏡子,
居然也被人做了手腳,
等於是堵死了自己最後僅剩的路。
扶蘇撐著鏡子癱坐在地上,他是皇族,他是真正的二世,所以,哪怕之前在秦楊面前,他都得拿捏著自己的身份和架勢,他不允許自己被別人當作一條喪家之犬。
而眼下,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似乎才能夠讓自己將最想也是最需要表達的情緒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