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菊思量著,錢姨娘如今不過是先預備著而已,八字還不得一撇呢,用不著慌神。
錢姨娘給把雲嬌準備的親事,也不見得便能成,走街竄巷的小販子,都是目光那般短淺之輩,能認得個甚的好人家?
還有把雲嬌,她自個兒也不見得多情願,都說人往高處走,她雖是個庶女,可成日裡也是金尊玉貴的養著,瞧著比嫡女還差的遠,可這日子也遠遠不是那些平頭百姓能過的上的。
吃慣了山珍海味,哪還願意去過粗茶淡飯的日子?
再說她自個兒,這刻兒若是走了,也尋不到更好的去處,難不成還要回到父母跟前去?
那還是要走老路,不曉得又要到誰家去受苦,說不上還不如待在這處呢。
再有便是她若離了把雲嬌,以後可就連秦南風的面都見不上了,除非也在帝京哪個大戶人家去當婢女,可哪有那麼巧的事,大戶人家,哪個缺婢女?真是缺了也輪不著她。
再說便是真找著收留之人了,把雲嬌這處也不好交代。
她思來想去的還是決定先留下,走一步瞧一步,到實在不行之時,再想法子脫身便是了。
雲嬌睡醒起身的時候,已然過了未時正刻,她才洗了把臉,走到桌邊坐下準備吃中飯之時,外頭黃菊便進來了:“姑娘,曲嬤嬤家來了。”
雲嬌才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問道:“我二姨父怎生說的?”
黃菊回道:“曲嬤嬤說,那頭應承下來了,若是有同姑娘相宜的,到時候自然會來同姨娘說。”
雲嬌鬆了口氣,至少如今二姨父那處是不得相宜的人家,那便可緩一緩了。
她也不曉得為何如此抗拒此事,總覺得能拖一時好一時,左右姨娘那處回絕不了,只能先拖著了。
她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口菜來吃,想是餓的久了,吃這一口竟是食慾大開,不消片刻便將一碗米飯就著小菜吃的一乾二淨。
黃菊在一旁瞧著,心中愈發不滿,這姑娘怎的沒心沒肺的,都這樣了,還能吃的下去,還吃的這般香?
若是真嫁個尋常人家,三天也不一定能拿出這一頓的菜!
她越想越是憂心自個兒的後路,思量著到底該如何是好。
進了八月,中秋幾乎眨眼便至。
中秋這一日,把家便張燈結綵,不過才申時便賓客盈門,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之人,絡繹不絕,門若庭市。
在大淵朝,莫管你是家中添新婦還是嫁女兒,請客做席都須得請雙日子,也不得甚的寓意,便是圖個好兆頭,想的是好事成雙。
這迎親的頭一日,由男方家中宴請賓客吃中飯,而女方家中宴請賓客吃夜飯。
而迎親正日卻恰恰相反,女方家中宴請賓客吃中飯,男方家中中飯自然也是有的,只是遠遠不得夜飯來的盛大。
到得晚間,新婦家中的長輩,父母兄弟姊妹也會應邀去到男方家中,這是雙方親眷頭一回見面,謂之“會親”。
中秋這一日,雲嬌一直在院子中,半步也不曾往前頭去。
一來,錢姨娘每年中秋都要貼冷鍋餅,敬月光菩薩,這是從前在家裡頭跟著錢老夫人學的,這些年從來不曾落下過。
雲嬌從家來便每年跟著錢姨娘敬月光菩薩,一年都不曾缺過,今年自然也不好缺了。
二來,錢姨娘時常記著把言歡的那番言語,生怕雲嬌到前頭去叫哪家的少爺給瞧上了,開口要過去做妾,那她豈不白費了那許多的功夫去求老爺,怕是到時候悔青了腸子也是無用,不如不叫雲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