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嬌披散著一頭青絲,坐在桌前。
蒹葭站在她後頭,拿著巾子替她擦拭髮絲上的水珠。
“姑娘,你到外頭去吧?”蒹葭小聲提議道:“外頭涼快,有風,你這頭髮也能幹的快些。
若是在屋子裡頭等著幹,還不曉得要等多久呢,姑娘不困嗎?”
“不去了。”雲嬌手託著腮幫子,有些慵懶的道:“萬一遇見了父親,我也不曉得該說甚的,總覺得不大好。”
她一向是不在晚上洗頭的,她小時候曾聽外祖母說過,晚上洗頭容易著涼,她也不曉得真假,便只是一直照著外祖母所說的做。
可方才沐浴之時,髮絲忽然散落下來,落在水中,盡數溼透了。
她乾脆便將頭髮也一道洗了。
“老爺同姨娘都睡下了,姑娘放心吧,遇不見老爺的。”蒹葭笑著道。
“父親真留下來了?”雲嬌吃了一驚,回過頭去瞧著蒹葭。
“自然是真。”蒹葭眨著眼睛,壓低聲音道:“我打水來的時候,瞧見姨娘屋子裡靜悄悄的,蠟都熄了,又不曾瞧見老爺出去,那可不就是留下來了?”
“好吧。”雲嬌只好點了點頭。
她能說個甚的?
難道叫她去說姨娘這些事?說她不該將父親留在屋子裡頭?她一個做女兒的要如何啟齒?
再說,姨娘原本也不曾做錯甚的,便是真錯了也輪不到她來說。
她開了門,叫蒹葭搬了張涼榻出去,那涼榻是竹子編的,晚間躺上去乘涼,是極好的。
她躺了上去,任由清風吹拂著她垂落的髮絲,再瞧著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極為養眼,當真是愜意的很。
大概是倦了,她盯著天空不知不覺便閉上眼睛睡著了。
也不曉得睡了多久,聽到耳邊蒹葭在喚她:“姑娘,快醒醒,外頭睡不得,要受涼的。”
雲嬌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姑娘。”蒹葭見她睜開了眼睛,連忙道:“去屋子裡頭睡吧,頭髮已經幹了。”
“嗯。”雲嬌揉了揉眼睛,就著她的手站了起來,回了屋子倒在床上便睡了。
蒹葭瞧著她睏倦的模樣,不由得好笑。
姑娘平日裡總是一副大人模樣,也只有刻兒,才像個孩子呢。
她放下帷幔,悄聲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翌日清晨。
雲嬌起身收拾妥當了,蒹葭同黃菊開了門,雲嬌當先走了出去,早起是要去春暉堂朝著祖母請安的,這是家裡的規矩。
可誰料才出門,便撞見了才從錢姨娘屋子裡頭出來的把言歡。
把言歡抬眼便瞧見了雲嬌,腳下不由得一頓。
雲嬌也是一怔,父親一向卯時不到便去祖母那處,她向來是卯時一刻才去,這般去坐一刻回來,既不惹了父親的厭惡,還能多躲一刻懶。
她方才在屋子裡頭還盤算著父親已經該走了,才出門的。
誰料竟這般巧。
“父親。”雲嬌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行了一禮。
這刻兒想躲也躲不掉了,既然遇見了,父親已然瞧見她了,若是敢躲,怕又是要挨一頓罵。
“嗯。”把言歡打量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幾個月不見,這丫頭倒是長高了不少,不過瞧這姿容……
他皺了皺眉頭:“你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