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抽出刺入達利溫羅體內的大劍,用手託著他的遺體讓其平穩地向後躺下。
這時,微風吹過,裹挾來些許草木灰,均勻散落在達利溫羅身上,像是敷上了一層淡淡的油膩。
這些,是那根已腐朽消解木棒的最後一點殘餘,像是特意過來給自己的主人做陪葬。
有這一層保護,達利溫羅的遺體哪怕是在這種極端條件下,也能得到極好的儲存,至少數年時間都會維持鮮嫩。
但,沒這個必要了。
因為卡倫現在就打算將他甦醒。
原本,最穩妥的方式應該是先藏好他的遺體,等自己安全和事態穩控後,再派人過來將他的遺體取回,運送到艾倫莊園。
甦醒後,先讓他去阿爾弗雷德的演藝廳報個到,走一圈。
這一流程通常不能省,因為本質上這是在給自己減負,而且,在這方面,一直總結反思改進的阿爾弗雷德,是專業的。
不過,卡倫覺得這位,是可以跳步的。
這人有點像瘋子,帶著清晰的偏執和執拗,完全活在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裡。
這樣的人,通常固執得可怕,可是隻要抓住一個破口撕開,他馬上又能轉變得很徹底。
瘋子的思維邏輯,往往不會那麼複雜,不是因為他們蠢,而是因為他們顧忌的東西少。
最重要的是,卡倫現在就需要他的力量。
眼下,有一群各大神教的優秀年輕人正在追殺自己,如果現在自己可以成功策反出他們中的一個佼佼者,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可以變得更簡單也更有趣。
是的,卡倫從未擔心自己會沒辦法從這群年輕人的追殺中活著離開。
因為雖然卡倫很年輕,但他其實早就不把自己歸於年輕天賦者序列了,好歹,自己也是一個大區的部長……哦不,是內定的區長了。
只要不遇到成建制的叛軍,在那群年輕人孤傲單獨追殺自己的前提下,自己一個個單挑過去,其實也就是在走一個流程。
對娣茉特莉是這樣,對達利溫羅,也是這樣。
這些年輕人可以在自己面面前盡情展現他們的能力,但最後贏的,必然還是自己。
只是,這其中難免又會牽扯到效率問題。
自己一個一個找過去,效率實在是低,而且每解決掉一個人,自己也都得付出一定的成本。
最主要的是,自己再繼續一個一個單獨找之後,餘下的那幫年輕人,大機率會察覺到這種被反獵殺的危機。
當清晰的生存威脅出現時,縱然他們骨子裡再驕傲,也會開始抱團、躲避,或者呼叫大量叛軍過來圍捕自己。
如果一開始就選擇頭也不回的逃跑也就罷了,現在既然自己主動回頭加入這場遊戲了,那至少,總得讓頭顱在自己腰上掛上一圈吧?
嗯,這個要求不算高,畢竟自己又不算胖。
接下來,卡倫伸出手,掌心朝下。
一條秩序鎖鏈從卡倫腳下延伸出去,沒入了達利溫羅的身體。
卡倫緩緩閉上了眼,一幅幅畫面,開始在他腦海中以驚人的速度浮現。
這應該是在瘋教皇他們宿舍裡鍛煉出來的能力,思維意識速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使得卡倫可以用現實裡很少的時間去儘可能詳細地閱讀自己思維意識中接收到的訊息。
……
這是一座典雅的莊園,現在被白雪覆蓋。
莊園大門口,一個三歲大的孩子跪伏在那裡,他光著上身,全身上下都在打著哆嗦,嘴唇已凍得青紫。
在孩子不遠處站著一個女人,女人懷裡抱著孩子的衣服。
是她帶孩子來這裡的,也是她強行在這寒冬中脫去孩子身上的衣物。
她無視了孩子的悲慘境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裡面的莊園,帶著憎恨,帶著憤怒,帶著不甘,帶著嫉妒,帶著一股惡毒的瘋狂。
然而,莊園的大門,一直緊閉。
裡面的僕人似乎知道外面那對母子的身份,沒人出來進行驅離和呵斥,但都神情冷漠地站在裡面,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