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點了一根菸,沒抽,就架在菸灰缸上,看著它煙霧嫋嫋升起,然後牆壁裂縫處生長的綠植葉子開始擴散,很快,煙霧被吸收了進去。
這種感覺,像是開了一個自動監測的空氣清淨機。
卡倫很享受這種植物生長和收縮時“咔嚓咔嚓”的清脆聲,有時候為了體現出它的存在感,卡倫會特意點一根菸“喂一喂”它們,畢竟在裝修中加入它們,成本真的不便宜。
一根菸燃完,卡倫端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冰水。
這是抓捕回維科萊的第三天,審訊工作還在照常進行,維科萊的精神狀態不復一開始的囂張,不僅是因為卡倫給了他真正的威脅,主要還是因為他也察覺出來,這裡的人對他審訊時,真的只是在走流程。
他是不是配合,是謾罵是嘲諷是哀求是詢問,都對事情沒有什麼影響。
各種證據已經分批向上遞交且逐次得到批覆,上面的工作效率難得的變得很高,大家都很有默契,魚兒上鉤後,刮魚鱗的刮魚鱗,熱油的熱油,燒水的燒水,所有人都奔著一碗鮮美魚湯而努力。
這幾天卡倫沒有回家,吃住都在辦公室,反正他這裡生活設施都有內建。
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上司,也就是尼奧和伯尼他們太能幹,壓力的事不用他頂著,疏通渠道和打通關節他們都能很快速很好的完成;而下屬,以阿爾弗雷德和維克為核心,組織人手調查和程式推進,都做得井井有條。
有了能扛責任的上司和能幹事的下屬,卡倫這個中間位置,就顯得有些無事可做。
這段時間,他發現自己成了理查。
所以,不能回家……回去後就會徹底暴露,現在有他沒他沒什麼區別。
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還是因為這起案子是自己起航的第一步,就像是陪產的準父親,等著新生兒的誕生;
雖然誕生的標誌不是嬰兒出生的啼哭,而是維科萊被宣判後的絕望吶喊,但都是動人的。
尼奧敲門走了進來,卡倫一直很佩服主任的精力,不管是忙工作還是忙賭博,尼奧總是能精神奕奕,自己好像從沒看見過他疲憊的樣子。
用尼奧的話來說,經歷過腦子裡有很多個人天天爭吵的鍛鍊,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疲憊了。
現在最讓尼奧傷感的是,可能因為他的身體正在經歷“光明化”的程序,使得腦子裡的那位嗜血異魔先祖越來越不活躍,話開始越來越少,交流時間開始越來越短;
這讓習慣了“家裡”熱鬧的尼奧顯得更加空虛,將自己形容成了一個空巢老人。
尼奧在卡倫辦公桌前坐下,先不說話,直接伸手拿起卡倫放在辦公桌上的煙盒,抽出三根,點燃火,放在了菸灰缸上,然後看著牆壁上的綠植開始生長淨化空氣。
“唉……”
尼奧發出了一聲嘆息。
這裡,原本是他為自己佈置的辦公室,他覺得自己得在這兒奮鬥個幾年,所以為了自己這幾年的工作生活需要,他很捨得下血本。
可偏偏自己已經回來了,還能莫名其妙地得到來自卡倫的助攻,又升了一級。
他很清楚,自己升級純粹是因為卡倫要升級,自己這是給卡倫騰位置。
這本來是一件極好的事,如果自己沒有裝修的話。
尼奧一邊從卡倫面前的保溫桶裡拿出一塊冰放進嘴裡咀嚼一邊說道:“事情進展得很順利,最早明晚,就能拿到判決書。”
“那就好。”
放在以前,是不可能有這麼高效率的,因為秩序之鞭中下層的行為,都得靠大區管理處相關部門進行運轉,這一次,則完全甩開了大區,從塵土堆裡找出了最原始的流程,吹一吹上面的灰,再用力擦一擦,可以看清楚上面的記述:
自大區首席主教以下,包括非首席主教的其他主教,秩序之鞭都能在自己內部形成審判鏈,不需要通知地方,只需要向上遞交調查報告等待審批即可。
可以說,在建教之初,提拉努斯大人給秩序之鞭這個系統開了很高的許可權,至於後面為什麼被一次一次縮減、修改、壓制,那其實也很好理解,任何一個群體都會有群體自我保護意識。
“明晚。”卡倫開口問道:“審判結果下來後,行刑方式是什麼?”
“這個待定,明天下午會有一場審判會,這次大區施加了很大壓力,聽證會上有大區管理處的三位主教出席。”
“他們改變不了定罪。”卡倫說道。
“是的,因為我們的證據很充分,所以我和伯尼覺得,他們應該是想要避免死刑,或者是死緩。這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場防守式的勝利,可以最大程度地壓低我們這次行動後的政治效應。
所以審判會上,你作為我們的陳述方,要好好加油。
雖然這件事是雙方派系的角力,但我們把自己的細節做到完美,是有機會在這個小圈子裡完成真正目的的。
高層鬥高層的,我們做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