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抬起頭,笑道:“你先回車上吧。”
“是,少爺。”
阿爾弗雷德轉身,回到了車裡。
卡倫則繼續站在那裡;
他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看帕瓦羅先生筆記時的場景,又浮現出帕瓦羅跪在自己面前將臉皮雙手呈送給自己的畫面。
一個臨死前,用下跪的方式來求一個人情,為自己的道德脅迫道歉的人;
你竟然敢黑掉屬於他的光榮。
卡倫的雙眼開始泛紅,不是使用術法,也不是身體發生了其他異變,而是怒火,已經將內心充填。
這是卡倫第一次流露出這般強烈的殺意,沒有遮掩,沒有收斂,很直白,也很純粹。
上次在羅佳市,陪著爺爺按照名單去點名時,卡倫根本就沒這麼憤怒,因為死的不是莎拉一家。
在香腸廠下的豬圈裡時,他也沒這麼憤怒,因為豬圈裡的人確實很可憐,可對於他而言,都是陌生人。
卡倫曾對帕瓦羅說過,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
因為卡倫從不掩蓋自己的雙標,他甚至可以承認,自己就是一個雙標。
他從沒有覺得自己偉大,他做事的行為準則就是讓自己內心可以舒服。
在戴上帕瓦羅的面具,聽過他妻子的哭泣,看見他兩個女兒因為斷了血靈粉而飽受折磨的身體後,心態上,自然就不一樣了。
親疏,已經出現了間隔。
維科萊,你會死的。——我以茵默萊斯的姓氏發誓。
閉眼,
抬頭,
深吸一口氣,
卡倫眼裡的紅色逐漸褪去,
向坐在車裡的阿爾弗雷德揮了揮手,轉身走入喪儀社。
坐在車裡的阿爾弗雷德微笑著和自家少爺揮手回應,待自家少爺轉身向裡走去後,他也是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
然後,他從自己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個電話簿大小的小黑本,這個小黑本里記錄下的都是卡倫平時說出的一些話,包括那些俚語。
又抽出一支筆,用嘴巴咬下筆帽,在上面寫道:
“第一次,我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神的怒火。
現在,我已經忍不住開始為那位叫維科萊的裁決官默哀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觸怒了怎樣的存在!
不,他其實也是幸運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觸怒了怎樣的存在!”
……
回到店鋪裡,皮克與丁科姆依舊像昨天那樣,一個在發呆,一個在看著書。
卡倫覺得,和這家喪儀社的兩位夥計比起來,明克街的羅恩簡直就是勤勞典範。
見老闆回來了,兩個人都站起身。
“上面的黑紗怎麼還沒清理掉,都把門頭遮住了,還有地上,為什麼沒有打掃乾淨?”
“是,老闆,我馬上去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