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夫人和小師師剛吃了沒幾口,從外面慌慌張張的跑進了幾個僕人。
“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爺回來了……”看到僕人驚慌的模樣,聽著他們的前言不搭後語,夫人的心像被偷了一下一樣就知道大禍臨頭了,連日來丈夫杳無音信,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要慌,究竟怎麼回事?”夫人強做鎮定。
“哎呀夫人,老爺被抬回來了……你快去看看吧,已經到大門口了……”
馮氏夫人頓覺得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手中的筷子也掉地上了,站起來往外就跑,丫鬟和小師師跟在後面也往外跑。
剛到了二道門,幾十個陌生人進入了他的眼簾,他們抬著兩口棺材,一口是黑油漆的大棺材,另一口是薄皮棺材,後面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為首的是一個瓦楞帽的年輕人,一臉的悽悲。
上官風此時也在人群當中,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瓦楞帽和那張狡詐善變的臉。
數日之前,在黃河渡口,這個瓦楞帽給上官風的印象比較深刻。當時他在上官風附近拉船客,當他看見王寅的夫人和小師師的時候,那極盡貪婪的目光和包藏禍心的臉,正好讓上官風捕捉到。到現在上官風還記憶猶新,因此一下就認出來了。
見到了夫人,瓦楞帽的臉色一變,趕緊裝作像失去雙親一樣,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夫人……我該死,我不是人,我有罪……”說著連哭帶喊的,扯起了自己的耳光,啪啪啪山響。
王家的人越擠越多,但都不敢攔著,圍了一大片。
有人很快就認出來了,哭得挺兇,又說又扯自己耳光的瓦楞帽正是當年他們王家的管家王彪,5年前他被本宅的主人王寅趕出去了,今天怎麼又回來了?這兩口棺材裡裝的是誰?
一個個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夫人早就預感到了不妙,但仍然是一頭霧水,“這位壯士你是何人?究竟怎麼回事兒?慢慢說。”
夫人的聲音又細又柔,如聞天籟。
王彪這才止住了悲聲,也不再扯自己的耳光了,哽咽著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夫人,您不認識我嗎?我乃是本宅的老管家王彪,5年前我犯了錯,被老爺趕出了家門。但是我一點也不記恨老爺,反而常常感念老爺的恩德,因為我在王家多年,我也是苦命的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幸虧遇到了老爺,收留了我,多少年來管我吃,管我喝,還讓我當上了管家,這真是天高地厚之恩。離開王家之後,我沒有別的本事,只會水,就到了河邊租了條小船做生意,後來老天有眼,生意漸漸做大,不但還清了債,而且買了條船,也治置了一份家業,就在河邊渡口安定下來,以玩船為生。生活雖然好了,但我卻高興不起來,常常念及老爺。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王家對我如此恩深似海,恐怕這輩子都無以為報了。數日前這一天也是巧了,老爺主僕二人竟然坐了我的船,老天真是有眼,我非常高興地亮明瞭身份並跪倒在老爺面前。老爺看到是我也很意外,他不計前嫌,非要給我船錢,我分文不取,小心謹慎用力駕船,只求儘快安全的把老爺主僕二人送到河對岸,能為老爺做這點事,也算我報點兒恩了。”
上官風在人群中靜靜的聽著,瓦楞帽這張嘴真能說,差點讓上官風都感動了,差點誤以為這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
瓦楞帽繼續著,“……船到河心的時候,為了避開急浪區,我奮力的往上游劃去,老爺心急如焚,看著船行慢了下來,說這什麼時候才能到達對岸,什麼時候才能到達家中,就要讓我走近路透過急浪區,我說現在水大流急,我們船小有危險,可是老爺堅持要這麼做,我只好使出渾身的解數,把小船駛進了急浪區,我慎之又慎,用盡了全力,當我滿頭大汗精疲力盡的時候,小船終於離開了急浪區,我的心也鬆了下來,哪知道這時迎來一股激流,小船劇烈的晃動起來,緊接著一個浪就把小船給掀翻了,等我再從水中鑽出來,穩住身子的時候,依然是茫茫四顧了,我奮力的喊,奮力的找,但是最終只弄上岸兩具屍體,累得我躺在岸邊的沙地上昏迷了半天,才喘過這口氣來。等我緩過來的時候,好像做了一場噩夢,我抱著老爺的屍體嚎啕大哭,頓足捶胸,真想跳進河中,追隨老爺而去,但後來一想,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死了算怎麼回事,我便跑去報官,說我是害死老爺主僕二人的罪魁禍首,請求他們砍了我的腦袋,為老爺報仇雪恨。可是官衙不聽我一面之詞,問明經過之後又派人進行了驗屍,簽字畫押之後說我沒有殺人罪,反而有救人恩,只多有一點小過錯,讓我破費一點幫助老爺一家料理後事。我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把家宅全都賣了,船也不要了,買了兩口上好的棺材,然後又僱了人,把二人晨練之後,才耽擱到今天,夫人呢,我不是人,我對不起老爺……”
說著以頭撞棺材,嚎啕大哭。
馮氏夫人聽到這裡,身子一軟,兩隻秀目一翻已經暈過去了。
“夫人,你怎麼了?……夫人……”瓦楞帽趕緊不哭了,把夫人抱在懷裡,連聲呼喊,一臉的焦急,內心裡卻是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