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眾人吃罷早飯便早早動身,百草谷中只留下幾個雜僕。眾人畢竟都是小孩心性,除了無瑕鬱鬱寡歡,各個歡欣雀躍,異常的興奮。
花清溪騎坐在一頭梅花鹿上代步,微笑著環視眾人,感嘆道:“哎,歲月蹉跎,可能我真的是老了,越發懶得動彈了,記得上一次出谷,還是四年前,試道大會的時候。”
花無歡道:“師父,你老人家還年輕的很呢,一點都不顯老,將來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花清溪高興的撫了撫鬍鬚,道:“就你這個小妮子嘴甜。”
無痴不屑的撇撇嘴,對無雙小聲道:“這小妮子平素裡就會拍師父馬屁,逗師父開心。”
無雙聞言,笑出了聲。無痴聽到,隨即問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你居然也笑的出來?”無雙調侃的道:“我在笑師兄,處處想著某人,想必師兄已經中毒不輕了。”
無痴心知肚明,惱紅了臉,掉過頭不再理會無雙,去找無名聊‘男人’的話題去了。
花清溪心情複雜莫名,對眾人道:“這次你們大師兄與天香公主能喜結良緣,為師難說好壞,屆時一定也會有蘅蕪宮和靈虛山的人前來,他們門下的年輕一輩的弟子嬌氣日盛,你們一定要避免和他們發生衝突,凡事儘量隱忍,莫要傷了和氣。”
一眾弟子忙俯首稱是,花無瑕聽得眾人議論大師兄的婚事,心情頓時不暢。低著頭默默的趕路,細心的無悔看到無瑕的樣子,走上前來,對無瑕小聲說道:“師姐,你莫要太過在意,也許師兄看見你為他痴心的模樣,回心轉意也說不準的。”
花無瑕淡淡一笑,言道:“師妹,你就別再勸我了,這些天我也想的差不多了。倘若他真的喜歡公主,那我應該祝福他們,而不是苦苦糾纏讓他難堪。好了,我只是一時還有些不適應,過段日子就會好了。我們快些走吧,都快看不見他們了。”言罷向無悔會心一笑,當先走去。花無悔皺了皺眉頭,快步跟上前去。
時下正值初夏時節,雖然早上還很清爽,不過早霧一散天氣便漸漸的炎熱起來,一路上眾人也未著急趕路,沿途風景自是美不勝收,看得眾人不禁心曠神怡,尤其是從沒出過谷的無悔等人,更是歡欣雀躍。花清溪對眾人道:“我們快些趕路,日中時分便能到木克村,那裡有一家酒肆,年月久遠,不知是否還在。為師年輕的時候每次路過那裡,便要暢飲一番,箇中滋味細細品來,仍難忘懷。”
花無名聞言大喜,說道:“如此甚好,走了一上午的路程,卻也口渴的緊。”言罷當先大步走去。眾人行了一晌的路,都覺肚飢口渴,雖仍談笑嬉鬧,卻加快腳程,日剛過午,便來到了花清溪所說的酒肆,遠遠瞧見那筆直的大路旁,孤冷冷的立著一個酒幌,酒幌上寫著個大大的‘酒’字,隨著輕風微微晃動。
花無名撇撇嘴道:“也無甚奇特之處,不知道何以讓師父念念不忘。”花清溪笑而不語,撫了撫鬍鬚,當先走去。待走的近些,無名雙目突然大放異彩,鼻頭聳動,言道:“好香,好香,不曾飲到便已醉了三分,師父所言果然非虛。”當先走進酒肆中,大聲道:“酒家,快些將你家中的好酒上來與我們解渴。”身邊早有招呼的小二將眾人引至桌上,笑著臉道:“客官,您趕路辛苦,趕緊坐下稍歇片刻,好酒馬上便來。”
花清溪對那小二道:“小二哥,且將店中的‘百里飄香’與我們上一罈來,再給我們上些清淡的菜餚和幾個饅頭就成。”小二點頭應道:“好咧,您稍候,東西馬上就成。”
店小二上菜的空檔裡,眾人環伺了這酒肆一週,只見這酒肆雖然空間不大,卻坐滿了聞名而來的酒客和行路的路人。就著噴香的美酒,眾人聊天敘話,嘈嘈雜雜,好不熱鬧,酒肆裡眾人正自聊天飲酒,猛然看到百草谷一行人,尤其是看到無瑕和無悔等美貌女子,目光便久久不能收回。無瑕怒視眾人,眾酒客心虛之下,均各自低頭飲酒,不敢造次。
片刻間,小二便將酒水及一應菜餚擺滿方桌,美酒當前,花無名當先為自己滿了一杯,一飲而盡,抿著嘴唇,一副陶醉忘我模樣,放下酒杯,讚歎一聲:“當真是好酒,好酒。”言罷又為自己滿了一杯。那店小二聞言,笑著道:“那是自然,本店已有百年光景,店中好酒是祖傳秘法釀製,用的是後山中的甘洌的山泉水,自不比別家。客觀若是愛飲便多飲些,這酒勁頭小,不會誤了客官的腳程。”
花清溪微笑撫須,言道:“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便為我等再來一罈吧,這些銀兩賞給你這張巧嘴。”花無涯聞言,連忙從袖中掏出些銀兩遞與小二。小二得了賞銀笑的更是諂然,應了聲諾,歡歡喜喜的轉入後廚中去了。
眾弟子紛紛品嚐美酒,皆讚不絕口,無雙前世未有飲酒的習慣,酒入口中,也覺得甚是好喝,就連眾女弟子也多飲了幾杯。
正自眾人飲酒吃飯時候,卻聽的旁桌的酒客,議論起近日發生的奇聞軼事,眾人未曾出谷,平日間全在山中清修,與外事知之甚少,皆側耳傾聽。
卻聽旁桌一人道:“賢弟這次從國香城回來,可有些新奇事物,說來給愚兄聽聽。”身旁那人聞言,忙放下酒杯,道:“杜兄要說起這新奇事物,國香城中倒還真是有一件,那便是天香公主悔婚南離國太子南宮琰,下嫁國士府花無眠一事。”花無瑕一聽事關花無眠,立即凝神傾聽,握著杯子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
杜姓男子忙道:“天香公主自幼便許配給南離國太子南宮琰,以止戰亂,才換來這十幾年太平光景,這事兒人盡皆知,況且當年還有南離國蓋過大印的婚書,眼見婚期將至,卻怎能臨時改嫁給國士府裡的人呢?”
那人飲了一口杯子美酒,道:“誰說不是呢,但小弟聽得市井傳言,不一而足,有人說,天香公主與花無眠一見傾心,芳心暗許,不顧婚約,公然下嫁花無眠。卻還有人傳言,天香公主偶爾聽人言那南離國太子,身材矮胖,五官不端,性格暴戾,且與後宮中眾侍**亂,天香公主,天姿國色,仙女一般人物,蕙質蘭心,自是不願嫁給那禽獸一般的太子,再說王美人,平時裡最是寵愛這位公主,也不願天香公主遠嫁別國,便與國士府中年輕英俊的供奉中遴選出一位,與公主成婚,天香公主並不喜歡這位花無眠,無奈婚期將至,也別無他法,只有這花無眠才貌品行勉強入眼,這才委身下嫁與他。”
杜姓男子也痛飲一杯,道:“哎!十五年前,南離國惱怒前太子南宮炫死在我國邊境之中,死不見屍,其弟南宮煥繼承皇位後,為其兄復仇,舉全國之兵,攜離火教、烈焰門、天雷堂數千異士攻打我國,那一戰,昏天黑地,愚兄當年前線抗戰,仍不忘當日浴血光陰,每自午夜夢迴,仍然心驚不已。若不是我國靈虛山、蘅蕪宮還有百草谷的醫仙拼死殺敵,恐怕當日已城破國亡。後來我皇遞上降書,年年進貢的藥材錦緞,美女奇珍不計其數。那南宮煥仍不滿足,讓當時五歲的天香公主與他尚未滿歲的兒子南宮琰立定婚約,以示誠意,才肯罷兵,我皇無奈之下方答應這樁婚事。此事真乃是我國莫大的恥辱。”
旁邊那人道:“杜兄莫要妄言國家是非,當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事兒。”兩人思憶從前,無奈痛飲。
花無瑕聽得多時,心想若大師兄成婚之事真是二人所言,也許大師兄也有自己難言的苦衷,若真如此,可能事實並非自己想的那般,彷如死灰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冀的火苗。無雙看到無瑕面上的表情,也已猜到了七八分無瑕的心思。無奈搖了搖頭,喝完一口酒,悠悠的看向酒肆之外,目光所極之處。
卻看見酒肆外面的官道之上,遠遠地駛來一架馬車,那馬車由遠及近,定睛一瞧,卻見得頭前兩匹駿馬,身軀健碩,四隻修長,腳蹄輕捷,長鬃飛揚,神采奕奕,一見之下,當真讓人不由得讚歎,再說那馬車也華麗雍容,富貴異常,車轆用鐵皮包裹,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讓人不禁浮想,這紗後的人究竟是怎樣的人兒。
馬車前面有一壯漢,坐在一小凳上,手握著韁繩,悠悠的趕著馬車,紫髯麵皮,身材魁岸。馬車緩慢前行,待行到酒肆前不遠處,見那大漢探身進車簾之內,與馬車裡的人敘話。片刻後,大漢回過身來,一甩韁繩,馬車斜斜地向酒肆行來。